俩小子茫然互视。“是么”
“是吗”
徽姨好笑道“你俩也不知道”
薛蟠理直气壮道“不知道啊”
小朱也理直气壮道“我以为是一样的。”
“这种事情男人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我们又不使胭脂。”
“小朱你也不知道你不扮装过高挑美人么”
“那是人家替我装扮的”
口里同小朱斗嘴,薛蟠心中腹诽还以为唯有贫僧这样的纯理工男不懂女人的化妆品,合着林如海这样的中文系学霸、小朱这样的艺术生也不懂。
正想着,外头有人喊“林大人来了。”
只见林海满面严肃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明太太,我觉得胭脂那事儿或不可一概而论。我方才特亲去外头买了盒极好的胭脂,咱们试试可便宜画画儿不能。”
薛蟠忙竖起大拇指“学而时习之,实践出真知。林大人不愧是做学问的人。”
徽姨皱眉道“你亲去买的胭脂拿来我瞧瞧。”
林海大模大样将一个小包袱放在案头。徽姨看着那包袱的形状脸色便有几分古怪。林海解开包袱,从里头取出一个足有四个拳头大小、极精美的雕花木盒。徽姨已啼笑既非。林海打开木盒,浓香霎时喷薄而出,香满一屋子。
徽姨终于忍不住了“哪有人买这种艳红色胭脂的气味还这么重谁家买胭脂买这么大盒”
林海忙说“伙计道这是最好的一种。”
薛蟠嘴角抽了抽“他定然是问人家要了最贵的一种,您信不”
林海点头“不错。”
薛蟠鄙视道“最贵的都是用来哄冤大头的好吧。”
小朱拍手“林大人去买胭脂,可不就是冤大头么”
三人齐声大笑。林海讪讪的瞧了他们几眼,也跟着大笑。
遂让小朱当场试胭脂。小朱取了支新笔一舔一落,虽笔下滞涩,终究能画。林海拍手道“如何如何还是能画的不是”
薛蟠不忍直视捂住眼睛哪有这样跟女神较真的没看徽姨满脸写着“懒得跟外行人计较”么您老追得到女朋友才怪
那头林海与小朱竟琢磨起了如何调胭脂能画得均匀。徽姨在旁慈祥围观。调画良久,竟被他二人弄出了点染效果,俱惊喜得意。薛蟠有种直男的脸都让你俩丢尽了的挫败感。
一时林海称心如意告辞,徽姨立时道“把这香死人的胭脂给我端出去。”薛蟠闻言大笑,喊来一个大丫鬟,命她把胭脂给小姐妹们分了,盒子洗干净还回来他要留作纪念。
徽姨这才想起她弟还没回来呢,皱眉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薛蟠随口道“他今年四十整了,又不是四岁孩童。再说陶四舅不是跟着的吗。”
半晌徽姨才说“我不是说陶将军不好。陶将军武艺高强、性情爽朗,我也看在眼里。只粗了些。”
薛蟠翻了个白眼“徽姨啊,您老摸摸自己的良心。您那宝贝弟弟是认得了陶四舅之后才这样的么贫僧头一回见他,他就一个明律瘫、瘫在忠顺王府的大堂上。陶四舅才是被带坏的那一个好吧。”
徽姨立时道“罢了,你陶四舅也是一路货色。我见他第一回他不也瘫着那会子他还不认得阿律呢。”
“”人家是二十年前被你弟弟带的。“那不是正好合拍么”
徽姨长叹一声,摇头道“阿律四十岁还不大懂事。”
薛蟠随口道“明二舅对正经事不上心、任性妄为、纨绔骚包、脾气不好、坐没坐相。可他把你前夫揍成了猪头,纵站在皇帝的对面毫无退意。”
徽姨眼圈子霎时红了。又叹“我何尝不知道他好。如今我二人父母已去,只相依为命罢了。我是他姐姐,总盼着他更好些。”
小朱补刀道“那姓裘的处处皆好,独良心不好。”
薛蟠打了个响指“朱爷一语中的。”
说了会子闲话,眼看二更天见底了,舅舅们还没回来。徽姨又抱怨“陶将军也不懂事。”
薛蟠龇牙“陶四舅才懂事呢,真的。”林大人爱慕你是他头一个挑破的,元春暗恋十六也是他诚心捅出来的。捅的时机简直绝妙正是元春刚开始恢复自信、拒绝了皇后金印的点儿。薛蟠事后想想十分佩服,自己就没这根弦。“他养子才十八岁,已得了外号小李靖。据说此子眼界高远,排兵布阵擅因势利导。不懂事的爹哪儿养得出这样的儿子。”
徽姨蹙了半日的眉,问道“陶家是个什么情形”
“我们在京城时彻查荣国府的账目。琏二哥哥之陶夫人是近几十年治家主母中唯一不贪墨的,可知陶家家风正派。陶四舅的本事您老也知道。陶老将军肯许他不娶妻、将袍泽之子当亲儿子养,当不是个刻板之人。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恳切道,“他喜欢你弟弟,真心的。”经过了漫长时间和遥远空间的考验。
小朱在旁托着腮帮子道“最重要的不是明二舅也喜欢他么。”
薛蟠向小朱竖起大拇指“朱爷今儿真给力点睛都让你点了。”
徽姨又默然良久,还是说“他俩站在一处都不搭。”
“哎呦搭调有什么要紧的。”薛蟠趴下了。
三个人气氛沉闷的混着。直混到三更,明二舅依然没回来。徽姨撑不住去睡了。薛朱二人坐在堂中互视几眼。
薛蟠低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二舅今晚没回来,咱们都装不知道。”
小朱眨眼“为何”
“我怀疑他俩妖精打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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