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哥盯着张子非看,把她惹火了,告诉红芳可以悔婚。红芳愣了:“悔婚?”
张子非道:“这男人不是良配。横竖你二人尚未成亲。”
沈小哥忙说:“表妹,我方才……人人都说你与豆囡长得相似,我乍看委实相似,便愣住了。”
张子非只做没听见:“豆囡,你只要说一句不想嫁给他,这婚事立时作废。”
红芳连连摆手:“如何使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好办。”张子非道,“就说之前订婚太匆忙,没来得及合生辰八字。如今方找了位有本事的算命先生一算,你二人八字相克。”介于上回那事儿并没闹出太糟糕的后果,又是亲妹子,张子非心里已将她原谅得差不多了。
红芳道:“可前几日爹已请人替我们合过八字了,甚是吉利。”
张子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叹。“罢了。既然你自己想嫁,后果自己担着。”不待红芳答话,转身向沈小哥道,“张表哥,你听着。时至今日你还能住在沈家这宅子里,仅仅是因为我妹子愿意跟你成亲而已。日后你若有半点对不住她,”她瞧了沈小哥几眼,“我是会杀人的。”
沈红芳忙说:“姐姐,你莫吓着他!”
“他一个男人,若比你还不禁吓,要来何用?”
沈红芳遂不言语了,眼睛依然看着沈小哥。
沈小哥再作揖:“表妹,愚兄方才失礼实属无意,求表妹海涵。”
“横竖你记住我方才的话。”张子非面无表情道。“表哥何故想见我。”
沈小哥怔了半日,苦着脸道:“额……这些日子为了替我和豆囡办婚事,咱们三房忙碌的很。偏两位伯母竟不肯放折桂来帮忙。”
“折桂是谁。”
红芳忙说:“是那个丫鬟。哥哥说,她是我们三房买的……”
张子非火了:“什么哥哥说哥哥说!你多大了!是三岁小孩还是傻子?”红芳赶忙垂头。
沈小哥急道:“她真是拿我们三房的钱买的。”
张子非嗤道:“拿卖豆囡的钱买的吧。张表哥使妹子的卖身钱竟使得毫不亏心。”他二人皆张口要辩,张子非摆手,“既然还没有分家,沈家就是一个整体。钱是沈家的,丫鬟也是沈家的。如果要分家须得等祖父过世。依着律法大伯占七成,其余三成二伯与父亲对半分。”
红芳忙说:“我一到金陵还没见着姐姐,人家就告诉我,姐姐为人最公正不过。一家子三兄弟,大伯独得七成,怕是不公平。”
张子非沉着脸看了她半日,看得红芳手足无措。张子非慢慢的说:“我才说你懂事了些,原来还差得远。你这显见是占便宜占习惯了。听着。世上的规矩从来不是针对某个人定的,而是针对每个人定的。长子得七成乃朝廷律法。除非你有法子当上朝廷重臣、建议皇上改去此法,否则必须遵从。”
沈小哥喊道:“可大伯二伯皆无后,我们三房却是有后的!”
“这个容易。”张子非道,“他们二位上回就说在寻嗣子呢。”
沈小哥急得跺脚:“表妹!你可是我们三房的!岂能帮着外人!”
“外人?”张子非诧然道,“张家表哥所说的外人是指我亲伯父么?”沈小哥哑然无言。张子非再看着红芳,“这男人并非良配。你随时可以悔婚。成亲之后也可以。”红芳依然垂头不语。张子非长叹一声撤身离去。
才刚走到房门口,险些与人撞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大伯母。她急慌慌一把拉住张子非:“侄女儿!那事你可不能不管!”
张子非皱眉:“何事?”
大伯母压低了嗓音道:“你大伯想收折桂做小!”
话音未落,沈小哥在旁怒吼:“什么?!岂有此理!”随即看了张子非一眼,又说,“大伯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恬不知耻!”
张子非正色道:“张家表哥,你二人尚未成婚,故此你眼下还不是沈家的人。”沈小哥霎时犹如中了定身术。
大伯母跌足道:“大哥儿说的是啊!你大伯委实恬不知耻!”
“大伯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多嘴。”张子非问道,“那丫鬟多大?”
大伯母道:“十六。”
“嗯。一个十六岁的丫鬟挺值钱的。”张子非思忖道,“不过于沈家这样的人家不合用。我的主意。把丫鬟卖了,得来的钱另买一对三四十岁的中年仆妇,妇人挑模样挑丑陋些的。也有力气,也会做事。”
大伯母喜道:“好极!侄女儿果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沈小哥涨红了脸:“卖了折桂,让她到哪里去!若卖去不好的人家呢?若卖去不干净之处呢?”
张子非似笑非笑侧头朝屋内望去。“豆囡,你说呢?”
红芳脸都白了,咬牙道:“姐姐做主便是。”
张子非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悔婚随时可以,成亲之后也一样。”又向沈小哥道,“我再说一遍。张表哥,你是个吃软饭的。别当自己还是沈家大少爷。你若喜欢那个丫鬟,现在出你自己的钱把她买下来、安置去外头便是。不过你仿佛还未曾自己赚过钱。你从进沈家大门到现在,使的一草一纸皆是沈家的。你想走随时可以,只是出了这个门就得自己赚饭吃了。”
沈小哥憋得面红如炭。眼看张子非似乎想走,伸手去拉她的衣襟却拉了个空。乃哀求道:“表妹~~终究咱们是亲人,不能好生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