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小子,这像情书么?”庆二爷打着哈哈将此事糊弄过去。陶瑛莫名其妙。
事有凑巧。昨儿不知林皖跟孙溧打了什么赌,输给孙溧一个东道。孙溧脸皮厚,拉扯上了景田候府长孙裘良、缮国府长孙石光珠、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等十几个朋友。林皖原本预备就在一间小饭馆单请孙溧一个,不曾想这厮喊来一大群,遂临时换到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要了上好的雅间。大伙儿都说林皖厚道。新去的酒楼便是庆二爷请陶瑛那家。
一时孙溧也出去解手。他就住在忠顺王府,出门便看见不远处另一间雅间门口立着陶瑛的护卫,过来打招呼。陶瑛耳朵尖,听见门外的声音耳熟便喊:“咦?怎么仿佛是孙大哥?”此子初入京城,尚不识礼数,登时蹦达出去。“孙大哥真是你呀!”
孙溧忙说:“瑛小爷好,我在隔壁吃酒。”
“这么巧!”陶瑛一把拉住他嘀咕,“孙大哥来得正好,我请教你件事儿。”
“你说。”
“有句话,我不知是什么意思。”陶瑛遂把方才那笺子上的字念了一遍。
孙溧好笑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陶瑛便告诉他经过。孙溧道,“我听说庆二爷只爱女子不好男风,拿某和尚的话说就是钢铁直男。只怕当真弄错了。”
“怎么会……”陶瑛依然不大相信。“那美人羞惭惭的,分明说是给世子。”
孙溧道:“京里头世子这么多,也保不齐是给别家世子的。你看明白了?是男的?”
“真是男的。对吧护卫大哥。”护卫点头。
“横竖我觉得弄错了。”
他们俩说话声音皆不小,立在门外的庆二爷护卫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愣是没法子拦阻。有个机灵的当即进去回给他们世子。庆二爷头皮都麻了。瑛兄弟是个愣小子,孙溧想来还算靠谱,阿弥陀佛惟愿他莫要口无遮拦。至此他也没了什么兴致。待陶瑛回来,小酌几杯后便散席了。
孙溧回到他们那屋子后,兴高采烈将方才经过说与满席的王孙公子们听。裘良头一个察觉这里头不对。可孙溧说得太快,他连打岔之机都没有,太阳穴顿时疼起来。这席面上什么人物没有!简直怀疑孙溧是故意的。赶忙问忠顺王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孙溧道:“他们一家子都挺明白。王爷,铁了心要改立世子;王妃,连宗谱都不肯让瑛小爷进;瑛小爷,愿意认祖归宗但不肯做世子,据说是他未婚妻千叮咛万嘱咐的;小世子,已信了瑛小爷,哥俩挺阖目,瑛小爷还说带他打猎;郡主不知怎么办才好,成日价长吁短叹。没人知道最终如何。”乃笑道,“极有趣,比听戏有趣多了。”
众爷们一阵议论。孙溧干脆开盘口让大伙儿下注,赌忠顺王府会不会换世子。
林皖不大说话,孙溧特特头一个问他。林皖淡然道:“京城乃天子脚下,非乡野荒村。圣人老圣人岂能许堂堂王府废嫡子立外室子。王爷必定白忙一场。”
冯紫英道:“我瞧着也难。既是王爷亲子,认祖归宗早晚的事儿。王妃大约闹腾一阵子,两口子各让一步。”
孙溧摇头道:“不好说,王爷半分不肯让。论天资世子差瑛小爷太多。”
石光珠问道:“那位未婚妻是什么来头?将瑛小爷拿捏得可稳当?”
“稳,稳得了不得。听闻是什么长安名门的落难千金,规矩极多。虽没见过,王妃娘娘倒是颇赞成她。”众人心照不宣互视——王妃能不喜欢么?
众人纷纷下注,结果竟是对半分:五成以为王爷能如愿,五成以为不能。
席间有平原侯之孙蒋子宁,好奇问道:“林兄,孙贤弟,你二人皆应天府人氏。那位收养瑛小爷的萧四虎大侠是个什么来历。”话音刚落,林皖微微蹙眉。
孙溧道:“我竟不曾听说这么一号人物。”
林皖道:“不过是个绿林贼寇,平素做些拿人钱财替人免灾的勾当。韩非子曰‘侠以武犯禁’,说的便是他们。”
冯紫英忙问:“他都做些什么买卖?”
林皖道:“无所不为,不忌国法。我家亲戚曾托他保过两回暗镖。贵是贵,东西安全。”
裘良道:“听着颇为正道。”
林皖道:“劫镖杀人之事他也做,听闻还帮过人私奔。只看谁出钱。”席间霎时兴致勃发,纷纷问究竟。林皖道,“我不知道。”
大伙儿霎时失望。冯紫英笑道:“得空我倒想认识认识他。保不齐哪日我也想约个美人私奔去。”
裘良打趣道:“男的女的?”众人想起陶瑛说给庆王世子送笺子的是位男美人,顿时大笑。
孙溧吃了口酒道:“瑛小爷使的一手好弹弓,百发百中。没事儿便立在花园子里显摆,下人使劲儿叫好。”
冯紫英笑道:“我老子听忠安老千岁说了,竭力赞扬其本事,欲领他一道打猎。”
裘良顺口道:“说起来,倒是有日子没去打猎了。”遂议论起打猎来。
一时又有人打听男美人什么样儿。孙溧哪里知道?遂有人笑说瑛小爷好生有趣,改明儿也请他出来吃酒。又有人说他那口无遮拦的性子须得改改。
另一头,青羊嬷嬷此时还在庆王府呢。庆二爷一回去便急同他老子说了。庆王思忖片刻,命人有请羊嬷嬷。不多时人到了。庆王十分恭敬,含笑道:“不知羊嬷嬷可认识青牛。”羊嬷嬷一愣。只瞬间神色庆王便明白了。冷笑道:“太后好手段。”立命拿下。羊嬷嬷苦笑黯然。
陶瑛散席早回家早,兴致勃勃的将方才酒楼的庆王世子八卦说给了小世子听。小世子也觉得有趣。
像小世子这种单纯的孩子,太子套他的话还不容易?
离开酒楼,太子立时进宫求见皇后。皇后当即想起在哪儿听过“青雉”这个名字。身边的心腹太监提醒道:“陈嬷嬷乳名不是叫青雉么?”皇后恍然。那陈嬷嬷不过是皇后宫中一个做杂活的,老老实实不多言不多听,平素没人留意,皇后倒颇信任她。遂吩咐心腹先行审问。
其余各家皆开始查名字带“青”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