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的准亲家、魏家。”王妃微笑道,“魏家与袁家锦衣卫之夺才是中军大战。”
“袁家只怕不是魏家对手。”魏老爷子和夏婆婆两员主将都已回了京城,虽然这二位都是钦犯。张子非猛然想起红香堂的袁掌柜。此人在锦衣卫司职监视同僚和清理门户,不知魏家可清楚。念及于此,她忙向王妃告辞。
张子非遂扮成管事大丫鬟的模样直奔端王府后门。乃塞给门子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门子接在手里掂量两下,甚是满意,问她何事。
张子非满脸堆笑说:“求大爷帮个忙。我们家大爷旧年在扬州认识了一位京都夏公子,说是府中三爷外祖家的亲戚。夏公子借了大爷一本闲书去瞧,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偏我们家出了急事,大爷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要回那本书。近日才想起来,有封极要紧的书信夹在书里……”说着又塞给门子一个荷包。“可否烦请三爷跟前的小哥儿出来,奴才打听打听。”
门子啼笑皆非。这等鸡毛蒜皮天外飞仙的事儿,来找王府爷们简直搞笑!可架不住钱多啊……门子两手各抓一个荷包抛向空中又接住,道:“幸而三爷今儿没出门,我也不知道跟前人方不方便出来。你且等等。”
“是是,多谢大爷!”张子非行了个礼。
门子一溜烟儿进去,找到司徒暄书房,招呼他的书童如此这般嘀咕了半日。书童一听:旧年、扬州、夏公子!嘴角抽了抽:“你等等,我回三爷一声。”
乃返回书房依着门子的话复述了。主仆二人对了个眼神,都猜到是薛家的人。司徒暄随口道:“姓夏的能是谁?安定门的那家?”
书童道:“那家仿佛是姓夏。”
“你让她去碰碰运气吧。”
“是。三爷果真好心。谁家爷们多这种闲事。”
“举手之劳罢了。”
书童遂同门子出了后门,一眼认出张子非,心下咯噔一声:他知道张掌柜乃是薛家极要紧的人物,非大事不出面。张子非迎上前行礼问好;书童也装模作样摆架子,捏住荷包在手、才信口说了条安定门左近的巷子。张子非忙说:“奴才这就去!”书童明白,这是要尽快碰头的意思。
过了会子,司徒暄换身便服出门闲逛,直奔安定门。张子非已改扮男装坐在巷口的茶摊子上。
交接完情报,司徒暄又马不停蹄去见夏婆婆。夏婆婆大惊!那事儿魏家真不知道。他们只当红香堂脂粉铺子是锦衣卫一个寻常暗桩,甚至没怎么把袁掌柜放在眼里。
张子非忽悠司徒暄,说消息是萧四虎从绿林道上得来、告诉石管家、石管家又告诉不明和尚、和尚命她连夜快马进京。魏家派人核实后,司徒暄对贼道实力的误解又上了一档,且暗暗惦记起石管家。
当晚,张子非溜去王家面见王子腾,托他侄儿弄走婉太嫔留在胶州的钉子。忠顺王府则放飞信鸽,命林皖去滁州逛逛。
二月初六,四皇子大婚,京城热闹如重新过了一回大年。不知多少人打心底盼着出点事儿。然而从新娘子早起装扮直至送入洞房,愣是什么麻烦都没有。
北静王府却出了点子小事。婚宴上世子妃不大舒服,提前回府。夜晚,水溶喝得醉醺醺的。才刚进里屋,忽见世子妃跟前的贴身大丫鬟忙不迭藏起东西。水溶纳罕,问藏什么;丫鬟只管搪塞遮掩。又问世子妃如何;丫鬟说世子妃打从回来便在炕上睡了,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水溶总觉得有点奇怪。因他喝多了头疼,也没精神多想,便往姬妾屋中歇下。
次日,水溶大早上被他母亲使人拎起来。这哥们宿醉未醒、头疼欲裂,揉着眉眼迷迷瞪瞪来到王妃跟前。只见太子妃正坐在他母亲身边,母亲还拉着儿媳妇的手含笑安慰。地下跪了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妃陪嫁的婆子、另一个正是昨儿那个慌慌张张的大丫鬟,额头都已磕破。
北静王妃正色道:“前两个月有人告诉我,咱们家被盯上了。我寻思着,盯北静王府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算老几。便稍稍安排。”
水溶霎时酒醒,大略猜出几分意思。看看老婆看看两个奴才,不由得后怕:这两位出了幺蛾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个嬷嬷上前回话。昨儿四皇子婚宴上,那婆子往汤中下了东西,才致世子妃半途退场,回府后一直昏睡没动弹。昨儿阖府别的主子都不在。大丫鬟听见水溶回来,便假装藏东西。若王妃没早做防备,今儿水溶少不得想起那事。人人皆有好奇心,那东西也少不得被搜出来。世子妃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水溶愕然片刻问道:“什么东西。”
北静王妃轻叹道:“他们倒真有点子本事。溶儿你记着,眼见不一定为实。”
另一个嬷嬷捧出一叠笺子。水溶只看一眼便认出是世子妃笔迹。有的是情书、有的是情诗,字字句句皆指世子妃与野男人私通。要命的是,连遣词造句都仿着世子妃素日习惯。正经应了萧瑛那句话:假的做得比真的还真。
“她们二人已招供了。”北静王妃道,“都是家人被抓、受奸贼挟持。我已打发人顺藤摸瓜,你就不必管了。”
水溶想了想道:“母妃,此事儿子想自己查。”
“你?你还真没这个本事。”
“求母妃派人教导。”水溶苦笑道,“儿子旧年去扬州和胶州,虽吃了些亏,也着实长了些世面。我竟然连不明和尚家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她和司徒暄见我一回笑话一回。”
北静王妃惊喜道:“倒进益了,没白出去一趟。”乃喊出两个心腹让她们辅佐世子彻查。
当中一个道:“既然世子要查,这是她二人的口供,请世子过目。”
水溶接过来看罢,浑身已不知不觉满是冷汗:这计策环环相扣。若非母妃早有准备,世子妃非但要背定污名,九成会被自己亲手杀死。而且他们想把南安王府那个刁横郡主塞进来。牙关紧咬:“贼子尔敢!”
北静王妃微微一笑,让人领他出去,自己再跟儿媳妇说会子话。
安慰罢世子妃,王妃命人喊来旧年跟世子出去的人,打听“不明和尚家的小姑娘”是个什么人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