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数日,二皇子莫名兵败如山倒,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有位幕僚道:“明摆着有人对付主公,奈何他藏于暗处咱们不知是谁。早先顾先生曾说,世人走投无路时多爱问神佛。主公不如假意慌张无措逢庙拜神,也算示弱、让人掉以轻心。再慢慢查出幕后之人来。”
二皇子叹道:“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知道,那位幕僚遇上了点子事儿。
其子莫名卷入一次街头斗殴,打伤了好几个人。这几位皆地头蛇类的人物,半分不惧什么皇子官府、只跟他们家讹钱。幕僚还没来得及想法子,又有个老和尚寻上了他。
该僧最擅忽悠香客囊中银两,且性贪不知足。昨儿来了个香客,说二皇子近日不顺当、不知可会给佛祖菩萨送香火钱求保佑。老和尚心想,皇子出手比旁人丰厚,多好的机会捞一笔啊!另一个香客说,自家隔壁邻居好大胆子,正伙同几个人讹诈一位二皇子的幕僚,如此这般掰扯得很是细致。
老和尚当即寻到此幕僚,提议先生帮贫僧劝说二皇子拜佛,贫僧得了香火钱跟先生二一添作五。幕僚又奈何不了地痞子,又觉得这是个好法子,答应下来。
二皇子遂对外宣告闭门谢客、韬光养晦。每天都白龙鱼服从花园后门溜出,满京转悠求神拜佛。他一安分,连太子在内、其余几位成年皇子登时活蹦乱跳,京城比往日少说热闹了三倍。
这天,二皇子领着几个心腹来到清虚观。此处的张道士乃荣国府国公爷的替身,先皇御口亲呼“大幻仙人”,不敢轻慢,从入山门便谦和有礼。张道士自然不知道二皇子会来,故没人接待。二皇子等悠然闲步,倒还自在。
一时转到药王殿,拜过孙思邈出来,忽然见廊下十几株月季花开得繁茂,心下见喜、欲过去观赏。走近才见两个小道士,一个十三四、一个十五六,正拿着剪子修花枝儿。
只听小的那个道:“师兄,昨儿那个和尚同师父说了半日的因果因果,究竟说的什么?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在一处不知何意。”
大的笑道:“偏是那些和尚爱咬文嚼字,南边管这个叫‘作’。其实一句话便完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凡事找到根子便好办。”
“那还用他说?谁不知道。”
“知道归知道,真遇上事了、没几个人肯找根子。比如前儿那个胡太太。她丈夫误以为儿子爱慕自己小老婆,跟丈夫说明白不就完了么?拜神作甚?难不成还指望神仙托梦告诉她丈夫、你儿子对你小老婆没心思?”
小道士笑得有点儿猥琐:“只怕这事儿是真的吧。”
“若是真的,拜尽天下神佛何用。若不是真的,不解释清楚是傻子么?”
“肯定是真的,哈哈哈。”
“我也觉得是真的,哈哈哈。”
二皇子皱起眉头,失了赏花的兴致,负手离去。
他们说什么“因果”,二皇子自然联想到法静和尚那句“依着些前因大致推测后果”。不明和尚虽为商贾,牵连极多、能耐巨大。他如何会误以为大皇嫂离京是被自己吓跑?其中必有误会。两个小道士所言本是闲话,却点明了一件事:误会不解释,外人只会当成是真的。
二皇子走后,两个小道士换下道袍,变成两个来玩耍的少年,不一会子也走了。药王殿偏殿内,两个守班的道士睡得香甜,打雷也吵不醒。
就在此时,京城南门外,两个梅府幕僚送赵生直到五里亭。
赵生拱手道:“二位留步,不用再送了。”
一位幕僚道:“送到十里亭不迟。”
赵生微笑道:“又不是再不相见。”
另一位幕僚:“大爷本想亲自来送赵先生的,奈何容嫔娘娘昨儿给了些赏赐,他进宫谢恩去了。”
赵生道:“进宫谢恩得五更天,这会子都下午了。”二幕僚哑然,气氛有些尴尬。赵生又笑,“我都明白,实不用多言。二位回去吧。”
二幕僚互视几眼,一个道:“今儿刘姨奶奶打发了位姑娘叮嘱我二人,好生替大爷给赵先生赔个不是。他尚未清醒,过些日子自然明白。”
赵生点头:“多谢刘姨奶奶,我信得过她。从今往后,小梅就拜托给诸位了。”乃一躬到地,起身时眼眶微红,“晚生,必报梅公子知遇之恩。”上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