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人,顾太夫人定要亲自出门去迎的,崔书宁眸光隐晦一闪,也跟着转身。
外面陈妈妈打开帘子埋头刚一进门:“邢公公过来了,说是太后娘娘听说了咱们少夫人的……”
话音未落,和崔书宁迎了个四目相对,险些一口咬断舌头。
顾太夫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却不想后面一只纤纤玉手亲自再次掀开了门帘:“邢总管您请……”
金玉音黔首低垂,声音温婉低沉,很衬家里办丧事的气氛。
然后一抬头……
就也结结实实的愣在那里。
她刚进院子时见桑珠在,就只当是崔书宁那里咽了气,桑珠来上房这报丧的……
满满当当一屋子人,进来一个僵一个,都愣着,外面的邢公公也进来了。
他总共也就见过崔氏两面,还是在七年前,一次是太后赐婚他去崔家传的旨,后来崔氏和顾泽大婚之后两人进宫给太后谢恩……
时间过得太久了,加上如今崔书宁已经瘦得脱了人型。
实在不怪他眼力差,只是顾太夫人屋里站着这个么个病态的人他多看了两眼,就顺理成章将目光移向顾太夫人,拱手道:“太夫人,太后娘娘听说少夫人的情况不太好了,心中甚是关切不忍,所以派老奴过来……毕竟当年你们两家的婚事还是太后玉成的……”
宫里来人,这对崔书宁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她跑过来本来是扳回局面顺手打顾氏母子的脸的,现在这一巴掌等于连带着抡太后脸上了……
当然,这个巴掌是顾家人打的,和她没关系。
顾太夫人嘴唇动了动,脸色极是难看,嗫嚅着不知如何接茬。
崔书宁毫不含糊的上前一步,依着崔氏本身的礼仪郑重其事的行礼拜谢:“妾身不才,生了场病却得太后娘娘记挂,感激涕零,劳邢总管先代为谢过太后的关切之情,改日妾身自当进宫当面再行拜谢娘娘。”
邢公公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闻言亦是愣在当场,半天才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是……”
顾太夫人这时候已经在瞪金玉音了。
可是金玉音比她更懵更无辜啊。
所有的大夫都说崔氏熬不过昨夜去,这事儿怪她吗?
而且金玉音反应其实已经不算慢了,在顾家当家做主这么久,应急能力还是有的,眼见着宫里来人,她一面迎上去将人挡住没让进灵堂直接领着往这边来,一面已经暗示自己的心腹赶紧过来给顾太夫人通气儿了。
只是么——
她今天的运气不好。
刚好赶上桑珠在这院子里,瞧着她那婢女火急火燎的赶来,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也嗅到了对方身上慌张的气息,于是当机立断把人给拦了。
金玉音毕竟年轻,来顾家也才五年,当初进府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培养的心腹都是极其精明聪慧的丫头,可是论老道和掐架……
可比不得桑珠这泼货。
人被桑珠拦着没让她进院子,这院子里的人又都被崔书宁在屋里闹出来的动静吸引了,没在意外面,拉扯争执之下金玉音和邢公公就到了。
这情况实在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女主毕竟是女主,金玉音反应比顾太夫人要快上许多,当机立断已经走上前来,挂上得体的笑容试图将崔书宁哄出去:“姐姐今日身子好些了?想是庸医误人,昨日他们言语都夸大了……”
这可不是装傻退让的时候,崔书宁当即打断她的话,更进一步,直言问她:“我听说府里大摆灵堂在办丧事,原来以为是母亲……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我有数月不曾见过夫君了,可是他出门公干时有了不测?”
说话间又拿帕子一抹眼,含怨带愤的直接拍开金玉音要来拉她的手和来时一样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房门。
自然不是回自己院里,脚下生风,直奔了前院正厅的灵堂。
金玉音本就娇弱,被她推着一个踉跄。
顾太夫人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试图把邢公公安抚住:“邢总管,我这府上近日有些乱,您请坐下喝……”
邢公公是太后心腹,在宫里几十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抬手挡了她一下,眼神已经变得不悦和凌厉。
顾太夫人手僵在半空,尴尬不敢动了。
邢公公此时也摆出宫里人的气势,冷蔑的一斜眼随后就撇了她也径自转身快走了出去。
当然也不是直接出府。
本来如果真是崔氏不行了,顾家提前几个时辰准备办丧事也正常,可是现在人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他们这一家子就迫不及待的摆了灵堂出来,还惊动了太后跟着他们一起闹笑话?
顾太夫人慌乱不已,又不敢拦他,只能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家里没死人,大张旗鼓的一个灵堂摆在那,而且上达天听……
这事情该是如何收场?
一屋子人的人,谁也不想落下这看热闹的机会,于是鱼贯而出,浩浩汤汤的一长串人都先后奔了前院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