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听崔书宁这意思以后还是要和他一座宅子里住着了?
他此时便多少有些烦躁起来,站着不动:“我要留在京城?”
崔书宁却明显会错了意,反问:“三阳县那边是还有需要带过来的仆从和物件?”
两人的思维明显不在一条线上!
沟通出现障碍,沈砚直接闭了嘴。
崔书宁对他还算有耐心,尽量的好言安抚:“崔家人的人品并不可靠,三婶刚吃了瘪未必就肯善罢甘休,得防着他们一些。那边不急着回去,我让桑珠多拿些银子给你,日常的衣物用品之类有需要的都先买来用,过些时日等我这忙完了再安排人陪你回三阳县收拾行李。”
桑珠:……
虽然三夫人做事确实不地道,可是有您这么说自家人的么……
沈砚倒是没想她考虑的会是这个。
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太久了,这七年多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人在意他要住在哪儿,有没有新衣服穿,更或者安不安全……
一时间有点没缓过神来,桑珠已经去崔书宁衣柜一个带锁的抽屉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小公子,走吧。”
虽然崔书宁手上不缺银子,但五十两银子都是普通市井人家一家人差不多两年多的花销了。
沈砚是看到这里才确信——
这个女人并不单单是在忽悠自己和那位崔三夫人的,她是真的准备好好养着他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迟疑起来,微垂着眸子,抿了抿唇,然后顺从的跟着桑珠往外走。
桑珠去马房套车的时候安排他就站在东院这边的角门底下等着。
天气晴好,阳光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他靠着墙壁百无聊赖的微微扬起头看,恰巧下朝回来的顾泽从前方的大花园里走过。
他侧目看过来。
沈砚的警惕性本来就过于常人,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的瞬间也是瞳孔一缩,骤然抬眸看过去。
两个人,隔着大半个花圃望了个面对面,约莫都能将对方的容貌瞧出个七七八八,却因为距离有些远,分辩不出确切的表情和神色。
顾泽这两天被崔书宁气得不轻,那女人最近突然频繁作妖,府里他老娘气得病了,他和金玉音之间的关系也受了影响,金玉音成天哭哭啼啼的跟他使小性子……
这都不算,就因为府里张罗给崔书宁设灵一事,朝中的死对头们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揪出他宠妾灭妻的话题屡屡弹劾。萧翊虽然私底下与他关系好,但是对他最大的维护也只是尽量在朝上打哈哈,所有的非议之声都要他自己扛,搞得他不胜其烦。
心浮气躁的回到府里却瞧见家里出现了一个眼生的美少年。
他脚下步子没停,直走过去,随口问身边亲随:“是什么人?”
直觉上这孩子站在去往崔书宁那边的角门底下,多少有数是和东院有关的。
这些年在顾家,崔氏俨然就是个边缘人物,顾泽的亲卫也很机敏,一门心思都花在讨好家里真正的“主母”金玉音身上,对东院关注甚少。
“属下去问问。”赶紧答应了一声,转身又去门房问了。
这边桑珠套了车亲自将沈砚送去了畅园,那园子也是早些年先帝定国之后论功行赏赐给崔舰的,地方约莫只有顾府占地的一半吧,因为本身就是园子而非普通住宅的布局,景致却是极好。只是因为这些年疏于打理,虽然留了几个下人日常看管洒扫,但是看着还很是萧条。
园子里一共大大小小分布了五个小院子,桑珠秉承主子的叮嘱对沈砚也是真的关照,让他自己选住处。
沈砚没客气,挑了最僻静的一个小院子住着。
屋子里家具都是现成的,但是因为主子常年不过来,下人打扫也不是很精心,多少还是积了灰。
桑珠趁着下人过来打扫的工夫又赶着出门去给沈砚添置被褥和日用品。
仓促之间都只能是选着有成品的店家采买一些,这个时代的店家很少有卖成品衣物和床上用品的,所以款式没的挑,但她尽量选了质量口碑比较好的店铺,把能想到的一股脑儿都给置办齐全了。
沈砚没跟着她出来是不屑于这等小事,桑珠却只当他是突然进了京不习惯,也不曾强求,等安置好他再回侯府给崔书宁复命已经快傍晚了。
顾泽那边因为金玉音和他闹脾气,他又被崔书宁搞得不胜其烦,就没有如往常一般赶着去哄,自去了书房呆着。
他那随从去门房问过,又在耳房里等着偷瞄了桑珠和沈砚出门特意看清楚了沈砚的样貌长相才回去复的命:“侯爷,问过了,方才院里的小公子是……”
觉得对崔书宁不太好称呼,就顿了一下:“您还记得六年前镇北将军葬礼上的事吗?是被镇北将军养在三阳县的那个孩子。”
正拿着书本装模作样发呆的顾泽微微一愣,抬头:“崔氏把他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