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手里的和离书,再看她脸上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
确实一时有点理解不了这个“弃妇”的心态和想法了。
崔书宁等了他片刻,见他站着不动,就抖了抖手里的和离书催促:“跟你说话呢。”
沈砚再度回过神来,垂眸盯着她手里的和离书又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些冰冷戏谑的微光,又于瞬间隐藏。
然后,他方才抬头大大方方的对上崔书宁的视线,坦言:“我昨日才刚进京,不认得去府衙的路。”
两个人,四目相对。
少年的面容干净,眼神清明平静。
崔书宁沉默了片刻,就收起了文书:“那算了,回头我抽空自己去办吧。”
她转身进了马车里。
沈砚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崔书宁一直在闭目养神。
沈砚和她之间没什么话说,也安静的坐在旁边,气氛居然也是破天荒的并未见尴尬。
回到永信侯府时,顾泽已经早了他们一步回去,应该是给顾太夫人处通气儿的时候被下人听见了,消息已经在府里传开,从门房到花园里的下人看她这个“前”侯夫人的眼神都怪怪的。
崔书宁视而不见,完全枉顾身后的议论声,带着沈砚直接回了东院。
彼时桑珠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她的首饰细软以及一些值钱便携的私人财物都整理打包好了。
崔书宁大概扫了一眼,院子里堆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
还不算太多。
正在清点的桑珠见她回来,赶忙抓着账本迎上来,紧张道:“姑娘回来了?刚才青沫从前院回来说……”
显然也听到了风声。
“办妥了。”崔书宁长话短说:“以后咱们和这侯府就没有关系了。这些个箱子……有五六辆马车应该就够用了,顾家的车马房就能凑够,你去借一下,该给钱的就给钱打点一下,咱们也不占人家便宜,我们这就走。”
从崔书宁透露出和离的打算到这事儿办妥,前后才仅有三四天时间。
事态转变太快,桑珠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不太真实,脱口问了句:“去……畅园?”
“嗯!”崔书宁错开她身边进了屋子,以最快的速度换下命妇朝服,重新穿了自己的衣裳出来,“收拾装车,赶紧的,我去上房给顾太夫人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大门口见了。”
她这真的就跟打仗一样,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在顾家这宅子里耗。
言罢,就火急火燎的出院子往上房去。
沈砚眸光流转,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略斟酌了下,又跟了上去。
顾太夫人今日病下了,说是被昨晚的事情气的,此时还卧病在床。
崔书宁是没法和顾泽还有金玉音凑合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但她有做配角和炮灰的自知之明,对方只要不主动招惹她也不会刻意与对方结仇结怨,所以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尽量做足的。
过来的时候顾太夫人虽然已经听顾泽回来说了消息了,但也是因为事出突然,总觉得不太真实,人还有点发懵。
崔书宁客客气气的与她行了个晚辈礼,也不迂回:“我与贵府虽是没有做一家人的缘分,但是在府里这些年也是多有打扰,今日辞去,此后府上便可得清净了,太夫人保重身体。”
顾太夫人心里其实是有火的,就因为和离这事儿是崔书宁主动提的,她觉得是自家儿子受到了侮辱。
她心里气儿喘不顺,原是沉着脸还想摆谱儿。
可崔书宁说完,只盈盈一笑,便就径自转身离开了,倒是把她满肚子的话都给憋了回去,浑身上下都更难受了。
从顾太夫人处出来,崔书宁问了顾泽是在书房,就又转去了书房。
结果刚走到院子外面,迎面就见金玉音带了几个人抬着两口大些的箱子,灵芝手里又捧了个小的红木匣子也朝顾泽这来。
双方就这么在院子门口,狭路相逢了!
金玉音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痛快的就与顾泽和离了,表情颇为复杂的顿住了脚步,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崔书宁却直勾勾的盯着灵芝手里拿着的小匣子,半点不矜持的伸手就捞过来:“这是顾侯爷答应给我的吧?”
顾泽作为男主人设,家里条件可谓相当的好了,但是一出手就千两黄金和一百亩上好的水田,这起码也占了顾家现有产业的两三成了,真真是被扒了一层皮,大出血。
金玉音看到的是崔书宁走后腾出来的侯夫人之位,她身边的灵芝看到的则是黄澄澄的金子进了这个不受待见的弃妇之手,故而盯着崔书宁数地契房契的手,恨不能化身恶犬上去咬一口。
与此同时,在崔书宁从金玉音手里抢地契的时候顾泽也刚好听了动静从书房推门出来。
瞧见那一幕,顿时又是额角青筋乱跳,被气到七窍生烟。
怎么看这女人嫁进他们顾家这一回都像是专为了讹银子的,这种被纯粹当成工具人遭遇了仙人跳一样的感觉……
真是太伤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