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实属突然,崔书宁一时也顾不上深想,直接就换了件衣服和沈砚一起往敬武长公主的院子去。
余太后出事,她身边的心腹自然想方设法的第一时间通知敬武长公主的,所以沈砚虽然在京城也安插了不?少眼线,这次他这里消息暂时也还没上来。
欧阳简当?时也在院子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砚横过去一眼就立刻灰溜溜的闭了嘴。
崔书宁知道长公夫妻俩是分房睡的,并且彼此关系也很冷淡,她在这边住了整一个月,这对儿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会照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这次她赶到长公主院里的时候就见她院子里乱糟糟的,所有下人都显得很慌张,正屋的房门大开,穿着一身绛紫色常服的驸马赵雪明居然破天荒也站在屋子里。
崔氏宁刚进院子,屋子里匆忙披上一件厚斗篷的长公主就埋头快步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除了表情严肃之外,倒是还十分?镇定?,反而是小跑着?跟在后面的两个大宫女显得更慌张。
但是再镇定?那也是装的,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居然被门槛狠绊了一下。
好在赵雪明就站在门边,伸手扶住她。
长公主抿抿唇,松开抓在他手臂上的手,继续往外走。
赵雪明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想要开口都是欲言又止。
若是别的时候,他会强行阻止敬武长公主回京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很清楚她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就算京城的实际情况未明,可能还埋藏着未知的风险……
可余太后薨逝,作为唯一的亲生女儿亲骨肉,敬武长公主要回去他是绝对挡不住的。
她现在看似伪装的还算冷静,这满院子的人大概就只有赵雪明知道她此时内心深处只怕早已经溃不?成军,心间的壁垒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垮塌瓦解。
他不?敢刺激她。
所以哪怕所有的理智和权衡利弊的那些较量都在提醒他现在不该赶着?回京城,他却依旧只能顺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一点事也不?能做。
敬武长公主和从院外进来的崔书宁走了个面对面。
这时候所有的场面话都会显得假惺惺,所以崔书宁也不?装傻,看了眼她的装扮问:“消息我听说了,殿下这是准备赶回京城?”
她看出了长公主的唇色极度苍白,怕刺激到她,即便“奔丧”二字也仔细忌惮着没有吐露出口。
敬武长公主看见她的瞬间眼中闪过些什么?情绪,消失的又很快,她却居然把风度维持的极好,还勉力冲着崔书宁苍白一笑。
那一点笑容极淡,又透着明显的僵硬。
崔书宁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她这近一个月时间几乎一直和敬武长公主厮混在一起,见惯了她目空一切嬉笑怒骂的混账样,反而很难适应她现在这连笑容都显得力不?从心的小心翼翼。
敬武长公主原是想和她说两句话的,却是因为情绪过度紧张而喉咙发涩,声音堵在那却没能发出来。
“此去京城路上也要几?日,不?算近了,我陪你一起吧?”崔书宁握了她的指尖,却发现她指尖冰凉竟然还在隐隐的发抖。
长公主这回并没有迟疑,只是摇了摇头:“你别跟着?回去了,你又不?喜欢那地方。”
她无心耽搁,抽手又反拍了崔书宁的肩膀一下,倒是个反过来安抚的意思,然后就毫不迟疑的绕开她身边快步走出了院子。
赵雪明也顾不上别人,只是一语不发的埋头快步跟上她。
崔书宁咬了下嘴唇,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沈砚见她沉默着?不?言语,就走上前来。
他伸手去蜡拉她的手,崔书宁却转眸看向他:“就算不?跟着?回去也出门送送吧。”
然后带着?他也跟去了大门口。
敬武长公主从接到京城密报到出门,这中间就只经历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整个府里都乱了套,下人为了仓促之间帮她打点行装而忙的乱窜,有些地方人员互相冲撞已经是一片狼藉。
崔书宁追出去的时候敬武长公主都已经上了马车,赵雪明翻上马背亲自带队护送,车夫已经扬鞭准备启程了。
看着?那辆华丽的车驾和仓促整合完毕跟在后面的隆重仪仗,崔书宁莫名觉得心脏跳动的有点快,有一种鲜明的不?安的感觉在血液里乱窜。
她快步重下台阶,追上去拍了拍车厢:“殿下。”
车夫一时来不及停下来。
敬武长公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平静,她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样子像是个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了的木偶,是跪坐在旁边的唐凝帮她打开了窗户掀开窗帘。
她木着一张脸转头看过来。
因为车马队伍着?急赶路,这时候也不?可能停下来。
崔书宁双手拎着裙角小跑着?追着她的马车又沉下心来多说了一句:“无论太后娘娘做了怎样的决定或者怎样的事?,她唯一想要看到的一定?都是你会好好的。保重。”
既然没打算跟随一起回京,她也追不出去太远。
两个人的视线很快从狭小的马车窗口错过,崔书宁顿住脚步让到路边,神情焦灼又不安的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唐凝从马车里探头看出来。
这会儿崔书宁那个小尾巴一样的弟弟居然没有亦步亦趋的跟她跑到街上,他似乎有什么?事?,此时还站在公主府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和他那个高大的却有点憨憨的护卫在交头接耳低声的交谈。
两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有大半个背影对着?这边,此时沈砚身上披了件斗篷,衣服支棱着?,看不?到具体的身段儿,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主仆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却叫唐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