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给崔书宁准备的接风宴,梁景这个外人在场?
这对沈砚来说是极度不合理的。
而梁晋也被小孩子的语出惊人弄糊涂了。
他和崔书宁才分开没几天,之前在北境的那将近一个月都没听说她又再嫁了,崔家哪儿来的三姨丈?
直到眼见着沈砚跟崔书宁一起出现,这才恍然大悟。
也是觉得这小孩子的无稽之谈挺可乐的,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崔书清在崔书宁手里吃过?亏,对她十分忌惮,立刻,搂着儿子低声训斥:“别乱说话,那位该叫舅舅的。”
小男孩对这种事?完全没兴趣,而且他也不懂这些称呼背后的意义,就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崔书宁看见?梁景在场也不无吃惊。
她心里有疑,就当场问了:“梁师兄怎么也在?”
“哦。”梁景敛了笑容,刚要说话,却是崔航先站起来解释:“梁世侄前些天回京特意登门拜访,咱们两家都是旧交了,他又提起在边城见过?你。正好他在京中也没什么别的亲戚,今儿个你回来,就叫他过?来一起吃个饭。”
梁景前些年对崔氏有心结,上回回京本来还发愁要不要拜访崔家,结果回京之后却发现崔书宁不在,没了心理负担自然还是全了面子,来过崔家拜访,并且拜祭崔舰的。
虽然他不常回京,但每次回来都会登门拜访,崔航对他的印象就很是不错。
崔舰当年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事?连崔航都不知道,所以到这会儿他也只当崔书宁和梁景是关系简单的青梅竹马师兄妹。
既然是崔航请来的客人,崔书宁也就不多说了。
崔航看人都到齐了,就直接引众人入席。
因?为就是个家宴,也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分桌摆席,就一张大圆桌,十几个人围着坐,既热闹又亲切。
落座的时候,梁景从细微处观察才发现崔书宁在崔家这些人面前居然是极有地位的,就是家主崔航对她都明显透着客气和些微隐约的忌惮。
这在这个男性为尊的大环境里,又是发生在崔航这个一家之主身上,就显得尤为不合理了!
沈砚自然是挨着崔书宁坐的。
而事?实上梁景并不知道——
论及忌惮,崔航对沈砚的忌惮是远超过?崔书宁的,只是因为沈砚寸步不离的跟着崔书宁,所以旁人很难看出他是冲着谁的。
一家人相继落座,其他人都是熟面孔,就崔书玉的夫婿夏书恩崔书宁是头次见,免不了要打?量一番。
崔书玉红着脸低声给二人引荐。
那是个循规蹈矩的年轻人,面目五官生得端正,举手投足间很有读书人的文雅,但可能是出身一般的原因?,众人面前多少是有些紧张和拘谨的。
因?为崔书宁是妻姐,他又额外起身当面见礼算正式打?过?招呼。
崔书宁与他表面客气了一下,这就想起了不妥来,便随口圆了场面:“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当初没赶上喝你们的喜酒,这趟过?来的也匆忙,所以没什么准备……这样吧,都先记着,反正五妹妹也快足月了,等小外甥落了地,我算你们双喜临门,一起备礼道贺。”
饭桌上大家都只当这是句客气话,崔书玉夫妻俩都笑着推诿说客气。
崔航对这个接风宴十分看重?,厨房那边准备了一整天,这会儿早就准备好了上菜。
一家子都是体面人,亲热的还是有嫌隙的不提,大家彼此都有分寸,所以气氛维持的不差。
梁景和崔航之间相谈甚欢,但他却很快发现——
崔书宁的那个庶弟原来不只是对他冷淡甚至有敌意,他就是现在来了崔家,对这满屋子的崔家人也完全的视若无物,明显谁都不待见?。
这对于一个无名无分的庶子来说,可是很不正常的。
崔书玉和崔书宁挨着坐,席间一直找话题和她聊。
崔书清这几年和自家夫君从徐家分出来单过?,徐夫人持续不间断的找茬折腾她,得亏是徐文姜还算有主意,一直替她挡着,她吃了挺多教训,如今心性儿也跟着收敛许多,看着崔书玉的热乎劲儿,就也尽量克服心理障碍试图参与进来。
沈砚坐在崔书宁身边就只自己沉默着吃饭,偶尔崔书铭和崔书满试图和他攀谈,他应付三两句也能顺利把人逼退,闲了就专心给崔书宁布菜。
酒过?三巡,崔航就是有意不想和这小子打?交道,但是为了面子过?得去也不得不主动开腔:“数年不见?,砚哥儿身量又见?长了,但是看你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大爽利?”
沈砚浅浅的抬起眼眸看向他:“多谢三叔关心,我就是前些天生了场小病,并无妨碍。”
崔航与他本就无话可说,尴尬了一下就准备作?罢。
崔书敏是坐在崔书玉夫妻旁边的,小孩子饮不得酒,就只是安静乖巧的吃饭。
沈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崔航突然意识到不对,刚要开口试图解释,他却已经率先发难:“三叔您眼光不错,给四房挑的这个孩子看着不差。”
崔航知道当初四老爷做的事?事?实上这小子比崔书宁记恨更深,顿时就有点头皮发麻。
这个孩子等于占了沈砚的排行,但沈砚是崔书宁不准他进族谱的,这锅崔航其实不想背。
现在因为沈砚的身份敏感,他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居然被这毛头小子堵了嘴,进退两难,完全没法接这个茬儿了。
本来其乐融融的饭桌上,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