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宫里,管公公已经通过多方面渠道探查过一波消息了。
叫了心腹的分别去畅园和崔家两边明察暗访,跟下人和邻里那搜集消息,又趁萧翊早朝之后把兵部、户部几个官员还有梁景叫去御书房议事,在梁景出来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跟他打听。
管公公虽是打着探听永信侯前妻的旗号,但梁景又不傻——
他这种级别的内侍大总管,就算偏好点儿八卦也会极有分寸,不至于会好奇心这么重公然来朝臣这里探听。
而且沈砚作为崔家外室子,他的身份还一直没被崔家所承认,管公公字里行间还过问到他,这就实在太过非同寻常了,再稍微往深了一想就不难猜到这应该是萧翊想要知道的。
在当朝天子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的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梁景于是捡着自己知道的,佯装闲聊,无意间透露了一些出来。
说的重点就是沈砚自曝身世那一段。
管公公将各方消息汇总,也就用了半天工夫便总结出要点,去禀了萧翊:“将军府那边崔氏和离之后和家里因为几件事都起过冲突,之后关系就远了,不经常回去,将军府的下人都说家里连当家的崔航崔大人都对自己这个侄女儿格外礼让,并且还曾经明言勒令家里上上下下都不准招惹到这个崔氏。畅园那边,他们前几?年一直奔波在外,而且下人的口风比将军府还要略严些,都说家里那崔氏对小公子格外的照顾宽容,衣食住行样样精细,就是亲姐弟也未必能得了这样的关照。那边说主子有忌讳,除了俩人贴身的婢女和小厮,再下头的人平时都不准随便在内院走动,但打听到的几?个人全都口风一致,说他姐弟俩的关系当是很好,经常吵嘴闹别扭,但是和好也快,日积月累也没见什?么嫌隙的。但就是最近这十来天,后院又闹了,动静挺大连外院的奴才都听到了风声,说是崔氏与那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翻了脸,要把人赶走,一直闹到昨儿个她出城去长公主那之前都还僵着。至于梁将军那里……他透露出来的话风倒是和畅园下人所见的吻合了。照他的说法崔家这个外室子当初是有些曲折被调包过来冒名顶替的,前阵子崔氏刚回京,崔航大人摆席给她接风,接风宴上那孩子主动挑起话茬儿承认的身世,然后崔航大人连着跑了两趟畅园,就与那接风宴隔了一日工夫,畅园里那姐弟俩就闹翻了。”
紧跟着又把梁景说的那个雨天拜访畅园时候的见闻给转述了。
这样整件事串联起来,就有了完整的逻辑。
崔家的外室当年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而作妖,儿子夭折之后随手抱了一般大小的孩子回来冒名顶替,后来这孩子被崔书宁领回去,两人日久生?情?,在外奔走这几?年渐渐地有了首尾,这趟回京之后那男孩子约莫是想挑明了身份好和崔家正牌的小姐崔书宁正了名分在一起的,但或是崔家不允许,也或者是崔书宁就是拿着他当个消遣的,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反而不愿意了,所以就出了她翻脸不认人和沈砚与她雨中对峙那一幕。
萧翊本来也不好这些八卦阴私,但崔书宁这件事……
怎么说呢,有点刷新了这位皇帝陛下的认知。
古往今来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男人比比皆是,搞出这等风流韵事的当事人是个女子,这也算旷古烁今了。
萧翊无语了许久,终还是为着自己的好兄弟好臣子顾泽觉得?不太体面,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确定是事关男女私情?么?单是为了血脉家产之争翻脸的也不少。”
管公公道:“皇陵那边有人亲眼所见,两人举止亲密,又同寝一室,绝对是那种关系。”
替顾泽强行挽尊无果,萧翊也是爱莫能助。
放下手里朱笔起身,从御案后头绕出来:“回寝宫摆膳吧。”
管公公传了话下去,陪着他往后宫去。
萧翊又道:“萧雅那里后续还是要叫人继续给朕盯紧了,那丫头也绝不可能安分,还有崔氏过去这两天的事,事无巨细,回头你再仔细捋一遍看?有没有其他的疑点和猫腻。”
管公公一一应诺,思?忖之下又忍不住与他问道:“那崔氏的事……毕竟是永信侯的前夫人,她如今做出这等事来,是否也该知会侯爷一声?”
“单是知会他有什?么用?”萧翊却是冷笑,随后又再斟酌了下,“这种事注定也是纸包不住火,那崔氏再荒唐,毕竟和顾卿也没直接的关系了,与其藏着掖着叫人私下里揣测议论……你直接把消息散播出去。他家是要办喜事也好,单纯赶人遮丑也罢,都叫崔航操心去。”
要尽快消除一件事的影响,一味地捂着消息掩耳盗铃绝非上策,因为人心就是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往不堪里揣测,与其遮遮掩掩,叫那些人越是摸不着真?相就越是愿意添油加醋的胡乱揣测,还不如直接明明白白的将事情?公之于世。
他们知道了真?相,热火朝天的看?几?天热闹,事情?没了可供揣测的后续,自然可以平息。
如果顾泽如今在京城,萧翊还要顾虑着顾泽的面子,正好顾泽也不在,随便这阵子的风向怎样吹吧。
至于事情?曝光之后崔书宁会怎样……
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崔书宁和沈砚这里本来不过一桩风流韵事,经过最高官方的默许和包装渲染之后,消息就如雨后春笋,很快就在京城里散播开来。
畅园里面由于崔书宁的规矩严,除了她和沈砚身边的几?个,其他下人能窥测到的消息很有限,说来说去也就是他们主子对小公子是真的好,衣食住行上特别舍得?给他花银子。
崔家将军府那边,崔书宁都基本不回去的,当然,能传出来的消息就更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