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非儿戏,何况是永嘉这样身份尊贵的公主?
因为他随心之举,就得赔上一公主未来,那?可怎么能成?
可永嘉却点头?,对他说:“你就很好。”
公主亲自指名,宋裕鄞也?得到期盼的结果,这桩婚事便在这吃吃喝喝间定下。
宋芙听?完这件事后,整个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还真的尚公主啊!”
从前就觉得他那?二哥眼高于顶,还不知哪个姑娘他才看得上眼,自己猜测怕是得公主才降得住他,本只是打趣想?想?,谁料这竟成真!
别?说宋芙惊讶,连宋裕鄞本人至今都摸不清永嘉在想?什么。
要说对方心悦于他,好像也?不至于。
他对自己饶是再有自信,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大婚之夜,他对着对镜梳头?的永嘉问:“公主为何选了我做驸马?”
永嘉自镜中回望着他,手中动作不停,答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起码见?过面,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根知柢,能相处,不好吗?”
宋裕鄞表情古怪。
就这样?
他的可取之处就只有这些?
很有心想?抗议几句,然而从永嘉嘴里听?见?的这番说词,却也?可窥见?几缕真相。
身为公主,却也?怕所嫁非人吗?
宋裕鄞歪在榻上,一手撑着自己头?,淡淡道:“你皇兄待你不错,不会让你随意嫁人。”
起码和亲的可能性就不会有。
身为当朝唯一的公主,想?要什么夫婿还不是随手一指就能达成的事?
被指名的宋裕鄞这般想?着。
永嘉梳完头?发起身,看着他,神色淡淡:“这样就好。”
她卸去妆容,露出浓艳色彩下真实的面貌。
永嘉本就生得明艳,平日又素爱以浓妆装扮自己,更让那?张脸显得成熟几分。
雪肤红唇,桃花眼顾盼生辉,没?了多余色彩,宋裕鄞才发觉,她生得其实有几分清秀脱俗,与平常带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光是脸上未施脂粉,连此时她也?只着素色中衣,平日见?她总一身浓艳,着了淡色衣装的永嘉,宋裕鄞还是头?一回瞧见?。
见?她这番模样,宋裕鄞脑子?里忽地闪过一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当然,若以他个人喜好来看,宋裕鄞更爱淡抹来得多些。
他喉结上下一滚,脸上撑起的笑?容都有些发僵,哑着声?音没?话找话:“你……为何总是穿艳色的衣裳?上浓艳的妆容?”
分明这样素素淡淡的,最适合她。
宋裕鄞别?开眼,眼角余光却仍像是无法控制般,直往永嘉的方向瞥。
他看见?她在自己身前坐下,径自道:“那?样看起来不是更有威严吗?我一个生母早亡的公主,除了得太后庇护外,自己也?得想?法子?振作起来,只要气势上胜过他人,麻烦的事便会减少许多,何乐而不为?”
宋裕鄞本以为只是永嘉自己喜欢,实际听?到这答案,他却颇为讶异。
将眼神转回她身上,永嘉的背影娇小?玲珑,往常被繁复的华服撑起还不觉得,可脱去累赘的衣衫,其实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
侧颜清媚,表情变化?也?少。
可她为了在后宫小?心翼翼生存都做了这许多,这般理?智的人,想?来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面上神情才逐渐趋于平淡。
她活得明白谨慎,比起去冒险,更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攥紧手中一切,攥不了的,她会连看也?不看,不带一丝留恋。
那?么,这样的人面上若露出了淡漠之外的表情,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宋裕鄞抬手,忍不住抚上她那?细若绸缎的黑发。
永嘉感觉到头?发被轻轻拉扯,扭头?过去时,瞧见?宋裕鄞捧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正?在把玩赏看,她不由?愣了愣。
然后看见?宋裕鄞垂首,吻了自己发丝,永嘉更是惊得瞪圆了眼。
宋裕鄞见?着以后,勾唇笑?了。
瞧,这样生动的表情,她明明就做得出来。
坐起身子?,将几分真心藏于笑?语之中,宋裕鄞喊了她:“阿馨。”
永嘉怔愣。
她名程馨,只得了永嘉的封号后,这名字便很少被人唤起。
宋裕鄞问她:“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永嘉点头?。
也?没?什么可不可以的,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她垂下眸子?,放在腿上的手却轻轻握成了拳。
宋裕鄞的手覆了上去,逗她:“害羞的话,表现出来也?没?关系。”
“什……”
永嘉刚想?否认,一句“什么”都未脱口,宋裕鄞却接着说道:“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就成。”
宋裕鄞是个很精明的人,这点永嘉早就明白。
可成亲当日,自己的脾性甚至想?法,被他寥寥问个几语就摸个透彻,还是令她心情复杂。
同时,永嘉也?发现,宋裕鄞其实挺温柔。
他的温柔不是诉诸嘴上,更不会露骨表现,更甚者还会欲盖弥彰地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出最关心她的话语,让她有种……自己好似被珍重看待的错觉。
可这门亲事的缘由?他们俩都是最清楚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各取所需,哪就与那?些情情爱爱扯上关系了?
想?通这点,永嘉便不再纠结。
早晨,对镜梳妆的永嘉已经很习惯此时宋裕鄞盯着她瞧的目光。
今日也?不例外,他总会懒散地同她说道:“不用上胭脂,又没?有要去哪儿,素着一张脸不就好了吗?”
他晨间不大能马上起得来,总得在床上多躺会儿,精神气才好些。
有时候闭目养神睡回笼觉,有时就瞧着永嘉梳头?,同她说会儿话,就如现在这样。
前几日永嘉都还会顺着他的话聊几句,今儿个却只说了句:“如往常那?样就挺好。”
便再无言语。
就好似他俩的关系又一朝回到刚成亲那?日一般。
宋裕鄞还笑?着的嘴角蓦地垮下,眯起眼瞧着她。
突然的沉默,连永嘉自己都心慌。
忽然,脚步声?响起,永嘉知道宋裕鄞下了床,也?没?回头?,继续对着镜子?画眉。
结果这一瞧,呼吸一滞──因为她发现宋裕鄞正?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走近她,忽地伸手捏住她下颚,将她的脸往自己这处扳。
永嘉眨了眨眼,也?不知该庆幸自己画得快没?因此画歪了眉,还是该惊讶宋裕鄞这异常的举动。
他的手指按上她方抿了胭脂的红唇,抹开。
永嘉不用对着镜子?,都知道自己口脂肯定因他此举晕了开来,拧了眉头?正?要发问,宋裕鄞垂眸看她,声?音很淡很淡地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素着脸的样子?,就很好看。”
语毕,他松开手,转身招来侍女洗漱。
只有永嘉就着方才的姿势愣着,耳边回响的尽是他适才说的那?句话。
还有,宋裕鄞那?染上薄红的耳根子?。
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过来什么,脸蛋也?红得发烫。
怎、怎么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的早膳,夫妻二人都异常沉默,神色也?一个比一个还要不自在。
布菜的侍女很是纳闷,今日天候凉爽得很,怎驸马与公主都像被热着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男女主的番外,下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