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慧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暗中?咒骂着姜思男,冲菲儿厉声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是安靖王府二?小姐,怎么对外?在的容貌如此看重,更?不要说以?此来讨男人欢心?。如果再叫姐姐听到从你口中?吐出这样的话?来,姐姐定会重重罚你。”
菲儿吓住了,姐姐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对自?己说过话?,眼泪在眼中?打转却不敢落下来。
任芳菲回过头来对金慧笑道:“慧儿,思男只是一时说笑,逗菲儿玩的。”
金慧不敢冲父亲发火,脸色却依然?难看。任芳菲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看,你母亲已经回来了。”
金慧抬头看时,只见已换成家居服饰的母亲正往这边缓步走来。菲儿挣扎着要下去,金慧松了手,菲儿飞快地跑了过去,扑在母亲怀里,连声说:“母亲、母亲姐姐骂我?。”
陆风澜抱起菲儿笑脸迎着自?己的夫婿与女?儿,问:“菲儿又做了什么坏事让姐姐骂了?”
金慧虽然?满肚子郁闷,却依然?不肯失了礼数,向母亲请安。
任芳菲一旁笑道:“没什么,小孩子口无遮拦慧儿训了她几句。”
陆风澜看着越来越沉稳的大女?儿,暗中?叹了一口气?,因为是长女?,加上父亲有意的□□,慧儿已经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活泼与张扬,隐然?有了已故母亲的风范,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因为芳菲的缘故,她带着芳菲离开了安靖王府,稳居这安静的别院,为了安慰失偶的父亲与叔父们,只好留下慧儿陪伴老人,对慧儿的欠疚一直叫她心?生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象慧儿也跟自?己慢慢的疏远,虽然?也常来请安问好,但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依然?时有时无的困扰着她。
回到房里,菲儿被保父带下去洗漱,慧儿这才对父母说明来意:“祖父说中?秋快到了,差女?儿请母亲与父亲大人带着弟弟妹妹过府小住,不知父亲可愿意?”
陆风澜一怔,看了任芳菲一眼,任芳菲也有点惊讶地看着女?儿。
自?他重回澜儿身边后,虽然?王府中?无人当面说他的过往,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还是叫他心?力交瘁,所以?澜儿才带着他避居在这幽静的别院。开始,也时常回去看望老人家,只是那时自?己心?结尚未完全放开,整天黑纱罩面,而他们也紧张无措,大家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到后来每次的见面居然?成了大家最为难过的时光,澜儿只好减少了带他回去的次数,以?至于后来只有在过节时才跟自?己双双回去。
这种情形在菲儿出生后,才稍稍改变。老人们看着新生的婴儿喜欢的合不拢嘴,有了孩子的话?题,他们来往开始多了起来,却也从未要自?己过府小住的。虽然?辉儿的出生让两?边来往的更?多,但他却从没敢想过老人们会要自?己过府住下的事情。
金慧看着愣在一旁不说话?的父亲,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在她幼时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很?模糊,长大些时,府里也无人说起过他,自?己曾问过母亲,父亲在哪里,每次都引得母亲难过,便不敢再问了。祖父告诉她父亲已经死了,可她却不相信,如果父亲死了,那为什么母亲不这样对自?己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偷听到别人私底下议论,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居然?出了那样的事。
在她幼小的心?里对有着这样一个父亲感到耻辱,自?此再不问跟父亲有关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母亲时常盯着自?己莫名的发呆,虽然?她在看着自?己,可她知道母亲只不过是透过自?己遥想着那个不知所踪的父亲,因为,自?己的相貌越来越象父亲,这是所有认识父亲的人在见到她时发出的惊叹中?所知道的。这让她既恼火又无奈,却对父亲起了好奇。她知道母亲的过往,对有这样一个传奇的母亲感到自?豪,父亲究竟有什么特别能让曾经飞扬跋扈的母亲如此执着,为了他竟然?连个夫侍都不肯有。
她长时间对镜自?揽,镜中?的人虽不如母亲那样令百花失色,却同样叫人过目难忘,自?己尚未成人,但安靖王府的大门却差点被前来提亲的媒人给踏破,虽然?不排除有心?巴结奉迎的,但外?出时被人偷偷观望却是自?己心?知肚明的。更?有那大胆的男子送上礼物,盼着能与自?己交往。
还有让她苦恼的宫里的那些个贵人,巴不得将?自?家的亲戚都送到安靖王府,她还听到凤后遗憾地提过,说是母亲曾拒绝过皇上的提亲,说什么近亲不能成亲,不然?她早被凤后的那对双胞胎中?的皇子给订下了。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跟她是安靖王府郡主的身份有关,但也得益于她过于俊美的相貌。私下里问过凤后,她的父亲倒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凤后跟父亲是结义的兄弟,其她人有顾忌不敢对自?己说,但凤后肯定不会欺骗自?己。
凤后怅然?地说:“那是个令世人折服的男子,天下闻名的芳菲公?子不仅琴艺出众,武功高强,更?是个无人能比、敢作敢当的奇男子,抛下一国之后的荣耀,只为了跟你母亲相依相伴。为了你母亲,甘于平淡,过着相妻教女?的生活。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只身潜回玉璃,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慧儿,虽然?世人对你父亲多有毁喻,但你要记住,没有人比你父亲更?出色更?美好的男子,你母亲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有一天能让他重回自?己身边。”
凤后的一番话?,让她知道了一个不同凡响的父亲,在凤后的描述中?,父亲是那样美好,怪不得母亲为了他固守着自?己的承诺,痴心?不改,那样风华绝代的父亲就是象自?己这个模样吗?
自?此,她的心?里也象母亲那样期盼着父亲早日回来,一年又一年,看着母亲依然?坚定不移地寻找父亲,可金慧却越来越相信祖父的说法,父亲大概是真的已经死了,不然?为何十年都没有音信?
母亲曾带她看望过一个前玉璃宫中?的一个宫侍,说是父亲的恩人。那人对母亲很?不恭敬,言语间多有冒犯,可母亲一点也不在意,还吩咐人小心?照看。金慧很?不喜欢他,可母亲对她说,那人曾在父亲困难时对父亲多加照顾,要她一定要象对长辈那样尊敬有礼。因此,虽然?心?中?不满,还是时常前来探望。
有一次,母亲因病不能前来,便差金慧单独探望,那位谢宫侍倒没有象对母亲那样对待自?己,只是看着她很?伤心?。一时冲动,金慧责问他为什么那样对待母亲。
那位谢宫侍哭了,在他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金慧听到了父亲曾经遭受过的非人待遇,而这些灾难全都是母亲带给父亲的,只因为母亲曾对父亲说过,要他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他活着。父亲坚守着对母亲的承诺,所以?才会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也不放弃生命,只是因为母亲的那句话?。
失魂落魄回到家,金慧把自?己关在房里痛悔自?己对父亲产生的怨念,她怎么可以?埋怨父亲不肯以?死来保护自?己的清白,做为亲生女?儿,自?己不仅不为遭受苦难的父亲乞求神佛的保佑,期盼他早日回到亲人的身边,反怨他给母亲和自?己抹黑,金慧啊金慧,你太可怕太自?私太冷血太无情了。
自?那以?后,金慧一心?盼着父亲能早日回到母亲身边,自?己一定好好孝敬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丝半毫的伤害。
可是,当那天蓦然?来临,她却惊呆了。
母亲怀里搂着的那个一身黑衣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不露一分?半毫肌肤的瘦弱男人,这样一个风吹就会倒的男人,这个成日不肯露面让母亲苦苦等了十年的男人,因为他而叫母亲愤怒之下灭了玉璃的男人,这个吃药比吃饭还多的男人,他就是人们口中?的那个风华绝代天下闻名的琴圣她的父亲——芳菲公?子?
父亲不肯见人,便是母亲也没能看到他如今的相貌,听说,父亲的相貌被毁了,是那个该死的玉璃国君想要父亲陪葬放火烧的。
父亲见到自?己时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来想要抱我?,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父亲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自?己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既为父亲的遭遇感到难过,又害怕这样的父亲,那一身黑沉沉的衣服象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父亲的归来,引起了轩然?大波,母亲为了他向皇上辞职,为了他离开了安靖王府,带着很?少的人搬到了城外?的别院居住,祖父们虽然?没有当面说什么,但背地里唉声叹气?,自?己被母亲留在了祖父们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躲开了父亲的拥抱,母亲虽然?没有说我?什么,但一想到那天母亲谴责的目光还有父亲僵硬的身体我?就羞愧难言,好长时间不敢去别院看望她们。
那天,自?己鼓足勇气?去了别院,想向父亲道歉,却发现别院里一片混乱,父亲不知去了何处,母亲脸色惨白,慌里慌张地派人四处寻找,自?己也慌了,父亲一身伤痛能去哪里呢?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父亲,他一个人躲在那里痛哭。母亲扑了过去紧紧搂着父亲颤抖着说:“我?以?为你又离开了我?,把我?吓死了,千万不要离开我?,知道吗?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承受不住另一个十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看着她们相互拥抱着痛哭,自?己也泪流满面,不想打扰她们便无声地离开了。
时间长了,自?己才明白母亲把她留在祖父身边的缘故。祖父虽然?没反对父亲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但心?里还是很?不喜欢,只是因为母亲的执着祖父不敢阻拦。听说,当年祖母在世时曾要母亲重新再娶一位夫君,母亲不肯还大病一场,差点连命都丢了,自?那以?后谁都不敢再对母亲提起再娶的事。
所以?,祖父虽然?不喜欢父亲,但为了母亲还是忍了下来,只是他们对父亲的态度让母亲很?难过,加上皇上不肯放母亲辞职,母亲只好带父亲搬出了安靖王府,又怕祖父们寂寞难过,只有将?自?己留下陪伴祖父们。
明白了母亲的一片苦心?,自?己倒没有什么不高兴,为了父亲,自?己就代她们孝敬祖父吧。只是因为当初的无心?之举叫父亲伤心?,一想起来就后悔,总想着找个机会对父亲说声对不起,可每每见到父亲时,却又开不了口,时间长了,竟是越来越难以?言说。
还好,在母亲精心?照料下,父亲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当听说母亲又有了身孕时,祖父们也高兴起来,对父亲的态度也大有改变,自?己也很?高兴,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那天,自?己从宫里回来,带着皇上跟凤后赏下来的东西来到别院,竟然?看到父亲一直蒙在脸上的黑纱不见了,久不见阳光的皮肤带着病态般的苍白,面颊上那火烧的痕迹令人心?痛。迅速低下头,颤抖着说明来意,母亲很?高兴,父亲将?母亲爱吃的水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上送到母亲嘴里,母亲边吃边冲着父亲微笑。看着她们这样,自?己的眼睛模糊了。
父亲回过头来说:“慧儿也吃点吧。”
忙转过头,偷偷擦了把脸,强笑道:“女?儿不吃,女?儿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望母亲跟父亲。”
出了房门,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怪不得父亲成日里带着面纱,想他曾经是那样的光芒四射,而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如果不是母亲的爱,他大概真的会活不下去。
“慧儿——”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停下脚步,把眼泪拭去,稳了稳心?神,这才转过身来。父亲带着一丝紧张担心?地问:“慧儿不舒服?”
强忍心?痛,露出一丝微笑,平静地说:“没有,父亲,女?儿要回去把母亲的情况告诉祖父,叫他们不用担心?。”
目光扫过父亲脸上的伤痕,父亲带着一丝赫然?,面颊染上红晕,伸手捂住脸。走上前,把父亲的手拿开,低声道:“父亲,受苦了。”
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冲父亲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菲儿的出生,乐坏了祖父们,他们对父亲不再冷淡,也因为菲儿,父亲跟着母亲回来看望祖父们的次数多了起来,在慧儿两?周时,母亲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请来师叔李玉跟秦无病,还有御医们一同商谈,要给父亲做什么整容手术。
大家都知道母亲的医术很?高明,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把人烧毁的脸重新复原的。但母亲做到了,她带着众人经过半年的准备,终于给父亲做了手术。
当父亲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惊呆了,凤后更?是紧紧拉着父亲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父亲与母亲深情对视的模样,金慧突然?很?羡慕她们,是什么样的感情让母亲对父亲那样执着,让父亲鼓足勇气?重回母亲身边?
父亲不仅恢复了容貌,功力也恢复了不少,虽然?不能与以?前相比,却也叫他信心?倍增。师祖婆婆说,只要父亲坚持下去,假以?时日,定会超过以?前。
金慧抬头看着有些犹豫的父亲,笑道:“其实?祖父早有此意,说一家人分?两?下里住很?不方便,他们想看孙儿也很?麻烦,只是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跟母亲搬回王府?”
任芳菲震惊地抬头看着女?儿,喃喃道:“搬回王府?”
陆风澜也有些吃惊,不过却很?高兴,这说明父亲对芳菲不再耿耿于怀,因此对任芳菲笑道:“芳菲,你可愿意?”
任芳菲眼睛有些湿润,他如何不愿意搬回去,岳父已经年老正是需要子孙膝下承欢孝敬,只是因为自?己才让澜儿背负着不孝的名声离开王府,如今他们肯重新接纳自?己,自?己怎么会不愿意?
看着父亲激动的模样,金慧放心?了,她们一家终于可以?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