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端明显得顿了一下。
几乎完美的琴音出现了很明显的瑕疵。
季弦思心口一紧，缓缓松了手。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得看着坐在琴凳上的厉流殇，慢慢走了过去。
水晶灯下，那张清婉的脸更显苍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却愈发清亮。
一步、两步……
无数个问号在心里头叠加。
厉昊天紧绷着小脸，跟在了她的身后。原本趴在地上的阿狼也站了起来，垂着耳朵。
一曲《似水》，终于弹完。
厉流殇身上莫名多了一丝阴郁的气息，就连周遭涌动的空气都泛着孤凉。名贵奢华的钢琴折射出细耀的光芒，打在厉流殇的脸上，峻容更加冷傲。
这首曲子虽不欢快，却也一点都不忧伤。
季弦思诧异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厉总，你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
她立在钢琴一侧，终于开了口。
双眸微阖的厉流殇慢慢收回双手，缓缓扯开了眼睑。那双幽深的凤眸泛着清冷的光。
他拍了拍身边的琴凳，挑了挑眉，薄唇轻掀。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这话，在季弦思听来，带有一些戏谑。耳后，迅速蹿红。手心收紧，眶底却是泛了酸涩。
她加重了语气。
“厉总，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夜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进来，刚要开口，骤然顿住。
“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说了，你过来……”
厉流殇话音未落，季弦思就有些恼怒得打断了他。
“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妈妈肖嬿的遗作，亦是她的夺命曲。所以，季弦思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说话时，全身都在发抖。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
厉昊天不知所措，仰着头看了一眼厉流殇，又看看季弦思。
夜凌赶紧上前，也顾不上跟厉流殇打招呼，将厉昊天抱了出去。阿狼很是聪明，跟着也跑开了。
偌大的客厅寒气肆意。
厉流殇款款起身，单手合上了钢琴盖。两人之间，隔了不到两步的距离。一高一低，暗影沉沉。
“你说啊，你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
季弦思红着眼睛，微微仰头，嗓音有些发颤。
“偶然听人弹过……”
厉流殇垂了垂眸，沉声开口。
“听谁弹过？”
季弦思红着眼眶看他，眼角泛起了点点泪花，鼻腔发酸，胸腹之中亦是涩得发慌。
厉流殇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她为什么会如此反应，难道这首曲子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快说啊，到底听谁弹过？”
季弦思见他犹豫，不禁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颤栗着问道。
“我父亲……”
厉流殇低头看她，心揪得生疼生疼。他很想将她拥入怀里，然后问她。
“小时候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你父亲？”
季弦思指端一僵，眸中的泪花骤然悬停在长睫之上。
“他怎么会这首曲子？”
“应该是你小姨教他的吧？”
厉流殇颀长的身姿立在钢琴前，一动不动。手臂微微有些紧绷。隔着衣衫，他都能感受到她指端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