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欺负和风,在家里还欺负比自己小的弟弟。
没过一会儿,秦杨柳家的?院子里果然来了一堆人,熙熙攘攘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院落。
“这可是十里八乡最俊的?男子了,性情温顺,最是听话不过。不但长得好啊,还心灵手巧,蕙质兰心。”院子里是媒公不停夸赞秦杨柳的声音。
“不错。”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女人仔细端详了一会秦杨柳含羞带怯的俏脸蛋,满意地点了点头。
门外面有不少人是来围观的?,都是听说秦老二家里的?三儿子马上就要攀上兴陵城里的?富贵人家了。
三人成虎,消息越传越离谱,有的?不清楚状况的还听说秦杨柳是要嫁给兴陵的县令做小侍呢。
甭管是县令,还是给县令办事的?师爷,那都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能攀上关系的?。现在秦老二家要是真的?能结下这么一门亲事,就相当于以后官府里有了人,家中有了权势关系。
这谁会不羡慕啊。
就是知道乡亲们都羡慕,所以秦老二,秦杨柳的亲娘挺着胸脯,大老远就能看见她脸上是明显的得色。
张氏也过来凑了个热闹,看到秦老二这一家子脸上欣喜若狂、疯狂巴结人的那副嘴脸,不由得撇了撇嘴。
心下暗恨这个秦杨柳一张嘴让简和风名声尽丧,他自己倒是换了一张嘴脸在这里攀金枝儿。
昨日从田里回去,晚上张氏辗转反侧到了深夜,就是睡不着觉。
最开始他也是被那些传言给唬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怯,当时在田里没说上两句话就匆匆就回来了。
回过头来张氏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秦言是怎么对他闺女的?他和秦四娘都看在眼里,悉心教导学问这就不说了,一个自己本就没钱的人每次从书院回来还想着给他们女儿买书买纸笔,有时候甚至会惦记着给他们的小儿子带玩具回来。
虽说他们两口子也在生活上诸多接济秦言,但是那份恩情不是一些吃的?喝的?可以轻易抵偿的。
都知道就是承了人家秦言的?太多恩情,张氏一想起自己也信了那些传言而?想着远了简和风,所以这会儿心里才这么难受。
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最后把睡熟了的?秦四娘也给闹醒了。
趁着闺女儿子都睡着了,两口子说了不少话。
秦四娘这么一个粗人,倒是说了一番意外有道理的?话。
她说:“外面怎么传咱们都不用管,咱只相信咱眼前看的?、听的。秦言的?夫郎嫁来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往咱们家来跑,咱们家可是什么灾祸也没遇上。我前两天去山里捡柴还遇上了自己往树桩子上撞的?兔子了,怎么不说是秦言的?夫郎给我们带来的福运呢?世道都是这样,好的不传传坏的。而?且,自家夫郎是什么样的人秦言能不知道?我们就是不相信简妹夫,也得相信秦言不是?”
张氏转念一想心里的?郁结顿时就被疏开了,顿时只剩下了愧疚。
第二天天一蒙蒙亮就带上礼物去隔壁找了简和风道歉。
简和风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本就对张氏没有半分怨恨,现在把话说开了自然也就好了。
张氏上午去河边洗衣服,老远听见几个小郎君说起秦老二家的三郎今日要相亲,女方已经到了家里来看人了,他想也没想就撂下了一堆衣服也跟着过来了。
院子里的?人说说笑笑谈了好一会儿时间,双方都很满意。
眼看着这亲事马上就要结下了。
突然,一群吱吱哇哇的?老鼠就从屋里不知道哪个洞里窜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往秦杨柳身上爬,有的?还往他袖子里钻。
秦杨柳吓得尖叫起来。
其他人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黑压压的?,一下子这么多老鼠涌到院子里,一个个眼冒凶光的?,格外骇人。
就是秦杨柳的亲爹亲娘,第一下也是先想着后退,更别提其他人了。
乡下人大多迷信,老鼠不是什么好的意像。
他秦杨柳好好一个黄花小公子,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怎么老鼠专往他一个人身上找,不去找别人呢?
“要我说啊,这就是嘴碎遭报应了。杨柳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嘴闲言碎语回头就满村说秦言家的夫郎是个灾星。现在啊,简弟弟是不是灾星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看着咱们杨柳也不像是多吉利的人。”
张氏这么一说,那师爷也怂了。
这个秦杨柳确实是个漂亮少年,可要说起漂亮少年,那青楼妓馆里也有很多,她只不过是想找个家世干净简单些的?小郎君娶进门。
至于家世清白、长相漂亮的小郎君也并不难找,她也不是非这个秦杨柳不可。
不知怎的,可能是张氏的话也可能是心理作用,那师爷觉得刚才看还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人,现在越看越像是个不吉利,会带来不好东西的。
这亲事自然就告吹了。
如果此时有人往厨屋方向看的?话,就会看到一只猫正在蹲在窗棂处往外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把?坏男人的?亲事搞黄了,尤其是看到秦杨柳气得发疯的样子,团子扭着小屁股得意地呼噜了两声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事后,院子里的?人都走散了,秦杨柳眼睛都气红了,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
“啊啊啊啊张氏那个贱人!贱人!那只白猫呢?给我找出来,我非要把?它的?皮给它扒下来不可!”
秦杨柳开始怨起那只他看不上的?“杂种猫”来,心头只想着要是那只猫争点气去捉那些老鼠,他何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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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正熟,后院的披了一身青绿的柳树随着风飘扬。
微风拂面,和煦宜人。
前头屋子里有朗朗读书声,还有夫子平缓枯燥让人昏昏欲睡的讲读声,外面越水慢悠悠地扫着院落,惬意得紧。
正好她也听烦了这些天来这狗屁夫子讲的那些繁杂俗文。
对于去过诸多世界,见识过各个世界不少大儒的?越水来说,只觉得这位夫子讲学的?水平是真的?烂。
就算是放在这个世界里来说,水平和许先生比起来那也差远了。
拂来的风断断续续地吹着,云层不知不觉厚了起来遮住了日光。
天突然变了脸色,方才分明还是阳光明媚,转眼乌云就压了半边天。
一滴、两滴,慢慢演变成牛毛般细密的?雨珠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越水抬头看了看天,不紧不慢走到了小亭子下面去躲雨,满身从容。
林后,简和雨撑着伞在一旁看着那一身悠闲从容的女子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又想起来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这人也是在扫书院。
那时,他的?贴身手?帕不知道丢在了何处,他急得发疯。
像是这种男子贴身的?物件儿丢了可不是儿戏,而?且那手帕上还绣着他的?名字,要是随便落到了哪个心怀不轨的女子手?里,找上来他跳进黄河里都解释不清。
那可是要坏名声清白的。
那天,这人也是眉眼挂着温和的?笑,安抚他说不要急。
她说她会帮他找,然后就真的?满书院里一片一片地方地找,找到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时候简和雨就想,秦言可真是个温柔的?女子。从那以后,每次在书院里见到了她,他总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他年纪不算小了,父亲早就忙着帮他张罗婚事,只是挑来挑去,每次挑到眼前了,他看谁都不顺眼,每次脑海里总是会想起秦言的?脸来。
忍不住幻想以后的妻主,若是秦言那样温和的?人该有多好……
简和雨知道秦言只是性格使然,并非只对他这般,但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可动心也只敢偷偷地动心。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父亲不会允许他嫁给秦言这样家世的?人。
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舍下精细奢贵的?生活随着秦言去乡下过穷苦日子……
所以他就只是远远看着。
一直到他知道他那个可怜的?同母异父的大哥简和风嫁给了她。
简和雨以为秦言对谁都一样的,温和有礼。直到他亲眼见了她是如何看简和风的,亲眼看见她作为一个女人对夫郎的另一种温柔。
那时候,她眼里的?柔意几乎要化出来。
捏紧了伞柄,简和雨走上前去。
“秦小姐,雨下大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把?多余的?伞,可以先?借给你。”
越水对简家一窝子人都没有好感,自然也包括这个虽然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简和风但是从来都是冷眼旁观自己父兄算计害人的简和雨。
“谢谢。不用了。”
她话语里带着凉意,简和雨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
从来都是温和柔软的人骤然这么冷硬让简和雨最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勉强牵出了一个笑容。
也是,她如今成了简和风的妻主,自然会对他们简家人厌恶不已。
亭子里的?气?氛有一段时间的凝滞。
过了很久,简和雨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朝着一旁看雨的女子出声喊道。
“秦言。”
越水扭头看他。
简和雨暗暗捏了捏手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简和风……我大哥这般好是因为他是你的?夫郎吗?”
简和雨想问的言下之意其实是,你之所以对简和风这般好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夫郎,若是换了一个人呢?你的?夫郎是别人,也会得到同样的好吗?
“秦某不知道简公子的?意思。”
越水一个活了几万岁的?老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简和雨是对自己有意?面上冷着一张脸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早已经暗暗翻找记忆,看自己来这个小世界前秦言是怎么惹下的?这朵桃花。
简和雨看着面容出色、站在那里芝兰玉树般的白衣女子,死死看着她,轻声又问道。
“若是那个人是我呢?”
“我早心悦于他,非他不可,唯此一人。”
即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简和雨得到这样一个不带半分迟疑的?答案还是愣了神。
半晌,将?心头的苦涩化去,他抬头对着越水得体地笑了一下,“我父亲和闫家正君找了人去了你家,就在今晚,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越水一愣,反应过来什么之后。
脸黑了黑,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冒着瓢泼大雨消失在了简和雨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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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陵的春天天气最是变化无常,这说下雨就下雨了,简和风匆匆忙忙将?衣服收了之后,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又开始想起越水来。
现在天气?早已经转热,人们也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衫。简和风找到盛放衣物的箱子打开一看,发现越水稍微厚一点的衣服全都在家里。
他盯着那堆衣服发呆。
心想着现在天气?突然凉了下来,也不知道妻主有没有添衣。
这雨丁丁零零落了一天,一直到晚上,雨打窗棂屋檐的?声音不停歇。简和风本就睡觉很轻,翻来覆去许久才总算好不容易是睡着了。
半夜却只听得“赫拉”一声响,屋顶上就掉下来了一块什么东西。
简和风摸着黑从床上下来,点上油灯,定睛一看。
原来是屋顶上面的瓦块。
房子本来就是砖混着土建的,年头也不短了,像这样漏雨也不是第一回了。
只是秦言时常不住在家里,又没有钱,就这样凑合着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翻修过。
雨下的?并不小,任水往屋里打也不是个办法,简和风起身翻出来家里的?蓑衣披上想去院子里找个盆子来接水。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冷风灌进来将桌上油灯的小火苗吹熄了。
简和风只得折回去桌子上摸索打火石。
静默中,却徒然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一阵脚步声。
“真晦气,几天都是晴天,偏偏赶上今天晚上动手的?时候下雨。”这是一个略微有些粗犷的女声。
另一道声音则有些沙哑,“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
“这个时间人都睡熟了,还有雨声,怎么可能听得见。再?说,吵醒又能怎么着,他一个弱质男流,还能抵抗我们两个大女人不成?”
“别惹事,吵醒了邻居,到时候你我两个被送官都得完。”
那道粗犷的声音稍微收敛了一下。
“要我说这大户人家后院里的?男人就是可怕,这都逼得人家嫁到乡下去了,还不收手呢。”
“你管得倒是宽,一会进去直接把?人敲晕装麻袋里送到地方就没我们的事了。”
“知道了姐。”那女声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简和风身上僵硬,连呼吸都瞬间放轻了,惊惧之下大脑一片空白。
院子里进来了两个陌生女人。
他脚步放轻,颤抖着手?将?桌子上筐篮里缝衣服用的剪刀紧紧握在手中躲在了门后。
简和风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两个女人说的男人是杨氏。
他从来没有像这时候这般恨过杨氏。
他就这般容不下他?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家,遇到这么一个人。
简和风阖了阖眼睛,里面充斥着嘲讽和决绝将?剪刀握得更紧了一些。
外面有两个女人,他不可能敌得过。可是没关系,这把?剪刀就算不能杀死歹徒,最后还可以了结他自己。
都说人死前脑子里会想很多事,走马灯一样,想到很多人、很多事,可是简和风却什么都没想,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身影。
一个眉眼含笑的?白衣女子,总是会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她的怀抱是木松香味的,很好闻、很温暖……
那是他的?妻主。
他才刚嫁给她没多久。
她对他说想和他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才刚开始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
简和风好恨、真的?好恨,恨不得杀了杨氏那个恶毒的?男人。
只可惜,现在最先?死的那个人要是他了。
要是秦言回家知道了他的?死讯,应该会伤心吧?
……
思绪纷杂这一会儿时间,那两个女人没了声,可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门慢慢被推开了。
简和风心如擂鼓,屏住呼吸,握着剪刀的?手?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待门被彻底推开的?那一刹那,他冲过去驱着剪刀就往那人心口处捅,黑暗中却被那人轻松扼制住了手?腕。
“哐当”一声闷响,那剪刀便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简和风就被一道力度拉入了一个充满木松香的?怀抱。
眼泪,也同时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手?臂紧紧地揽着越水的腰,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秦言,秦言,秦言……”男人满腹委屈,带着哭腔,“秦言你怎么现在才来。”
简和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妻主在学院里读书,书院又在东阳距离兴陵又这般远,她不回来才是更好的?。他们二人相隔这么远,她本来就不可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可他无端就是很委屈,很想哭。
……
越水温柔地吻掉他脸上的?眼泪,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蹭着他的?鼻尖,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地应着他。
“嗯,我在,我在,和风不怕了。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能在家里陪你,以后不会了。”
……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菜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速(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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