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到门外的江澈相当气愤,他和虞晚从三岁就认识了,连幼儿园都是一起上的。
她那么小的时候,他就牵着她到处跑,到处玩了。
他见证了她换乳牙,一天天长高,从软乎乎的,说话带着小奶音的小女孩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
江澈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自己被说成是不重要的人。
“你那话什么?意思?”他质问陆识,“你明知道她现在记忆出了问题,还说这种话误导她?我和她认识了十?三年,你竟然说我是不重要的人?”
陆识平静听完,唇轻勾了勾,带出一丝嘲讽的笑:“哦,十?三年了,是挺久的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看向他,眼神骤然凌冽锋利,“你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生,在比赛的时候丢下她离开?”
江澈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林知寒她脚被开水烫伤了,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就算只是同学,我这?时候也该伸出援手吧。”
他替自己辩解,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让自己的良心不那么不安。
陆识觉得挺好笑的,嗤地一声笑出来。
大约是他生?性冷漠吧,于他而言,除了她,别的任何人都是不相干的。
所以别说脚被烫伤了,就算是腿摔断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绝不会为了这?些,抛下她离开。
这?本来就不该是一道?选择题。小姑娘不该被比较,被权衡,最后被取舍。
她就应该是唯一的答案。
陆识懒得和他废话那么多,眼皮略略抬起,漆黑的眸子摄出寒意。
他的声音同样冷得可怕:“你还不知道吧,出车祸的那辆车爆炸了,她晚半分钟被救出来,你现在说多少句道歉的话,她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江澈身子一僵,如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只知道她出了车祸,没有料到会这?么?惊险。
扔下这?句话,陆识转身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少女小鼻子轻轻皱着,哭丧着一张小脸:“我刚刚又想了想,发现除了佳霓,班上其他的同学我真的一个都不记得了。”
“还有刚刚的那个男生,他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完了。”她眼巴巴看着陆识,软软的语调,可怜得让人心?疼:“陆识,我脑子好像撞坏了,怎么办呀?”
陆识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卑鄙,因为这一刻,他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高兴。
他压下想向上翘起的嘴角,微微侧头,不敢看她那双乌黑干净,不掺一丝杂质的眸子。
“你不是还记得父母,童佳霓他们吗?这?些对你重要的人你都记得,那些忘记了的,就说明没那么重要,你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虞晚歪着头思索了会儿,觉得他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是的哦。”她信以为真地点点头。
然而刚放松了没多久,虞晚转而想到了一个十分严重又可怕的问题!
陆识看着小姑娘突然一皱眉,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正担心?是怎么了,就听她说——
“那我不会把之前学的知识也全忘了吧?我岂不是要重新从一年级的内容再学一遍?”
陆识:“……”
这?倒是他之前没考虑到的。
也不愧是个小学霸,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学习。
他笑了声,拿出手机,搜了下高一语文必备古诗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下面一句是什么??”
“诶?”
突然被考,虞晚愣了下,想了几秒钟,回答:“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他手指往下划了划,随意挑了句,又问:“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下面一句?”
虞晚背道?:“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说完又眨了眨眼,纠正他:“第一个字是多音字,不念mang,念meng,是男子的代称。”
上语文课就没听过的陆识:“……”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收,挑眉笑了:“瞎担心?什么?,这?小脑袋瓜不是记得比谁都清楚么?。”
虞晚如释重负,唇角弯出浅浅笑意,还有点被表扬的小得意,样子又乖又可爱。
“那你再考我一下英文单词,看我还记不得记得。”
陆识:“……”
语文那些字他都认识,英语单词,还是算了吧。
“行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医生也说了你现在要多休息。”他说着,将?她身后的枕头放下。
虞晚听话地躺下,乌溜溜看着他,等了等,也没等到他要告辞的话。
犹豫了下,她问:“诶,你不走吗?”
陆识:“我等你睡着再走,不是胆子小吗,一个人睡医院,不怕?”
虞晚心?里感动的不行,同时又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太给他添麻烦了。
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对他比了个五的手势,保证道?:“我睡觉很快的,不超过五分钟就能睡着。”
陆识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表情,又看向那五根软软白白的手指头,笑了声:“好。”
虞晚立刻闭上眼,抓紧时间赶快睡觉,不能让他等太久!
她身?还特别虚弱,头部也受着伤,很快就睡着了。
都不到三分钟,陆识就听到小姑娘软绵绵的呼吸声,一只小手抓着被子角,睡着的样子安静又乖。
他没走,站在边上又等了很久,确定她是真的睡熟了,才?替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然后手很轻地,摸了一下她柔软的脸颊。
小心又克制,很快就收回手。
十?三年的时间是很长,但和一辈子相比,也不算什么?。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样样不如江澈,可是只要他有一口气,就会拼了命地保护好他。
不需要和任何人比,在他心?中,她就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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