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叶山房紧挨着山川河流,夜一深就山风呼啸、气温骤降。
幸好晚饭时,桃娘用火炉的余炭烧了一壶水,灌了六个汤婆子,每床放两个,否则就算床上厚被褥也顶不住阵阵湿冷寒意。
但崔泓还是被风声给吹醒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从星斗阑干到天露鱼肚白,硬是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早起的鸟儿开始在树梢鸣叫,房间里照进第一道阳光,边立即起床。
崔泓穿好衣服伸伸懒腰正准备去烧水洗漱呢,昨天那个小丫头鸳儿便提着食盒走进门来,随之而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浓郁的肉包子、油条、甜豆浆的香气!闻着真的很香,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水已经在烧了,冬天天冷饭菜容易变冷,请三公子先用餐。”说罢,鸳儿动作麻利地把早点摆在桌子上,然后行礼退了出去。
崔泓定睛一看,还挺不错的:三个白白胖胖、热呼呼的大肉包子,和一根裹了糖霜、炸得金黄外酥里嫩的实心大油条,一碗闻起来就甜滋滋的、热气腾腾的奶白色浓豆浆。
真是好手艺!崔泓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是谁做的早点?”
鸳儿胆小,几乎把头低到了地上:“回三公子,这是我哥哥做的。”
崔泓点点头:“你哥哥手艺真好!待会儿叫他来见我。”
他打算把厨房重新改建一下,山房礼也添几个灶上的人,不然生活太不方便了。鸳儿她哥哥做的油条像极了前世肯德基大油条,不仅卖相好,吃起来也比普通油条美味。特别是油条上裹一层细细的糖霜,真的非常别出心裁。
包子也做得很好。包子皮又白又软,咬一口是绵绵的口感,伴随着鲜甜微辣的肉汁儿,是肥而不腻的肉质和剁的很细的菌子和冬笋。
崔泓吃一个大肉包子,再和一口豆浆,再吃在豆浆里蘸了一下油条,最后才就着豆浆吃完了剩下的两个肉包子。
一顿丰盛的早餐,让崔泓的心里有了创业的想法。
等见了鸳儿她哥哥,改明儿带着一起去庙会上考察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先开一家早点铺,试试看能不能先挣一点流动资金。
吃过早饭,洗漱一番后,徐姨娘也带着桃娘、樱娘过来了:“听说三公子今天打算到处看看,姨娘陪你们一起。”
崔泓笑眯眯地点点头:“好。不过姨娘,我们是一家人,您以后还是叫我泓儿吧。”
徐姨娘听了当即受宠若惊地红了眼眶。
原来,在长史侯府,府里的公子、姑娘是正经的主子,姨娘实际上还是下人,只是身份比其他下人高一些,但在主子面前仍然要以奴婢自居。自己生的孩子府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不是自己生的,就必须要当主子敬着,说话必须用敬词和自谦词。
像崔泓这样主动说自己跟姨娘是一家人的,别说在侯府,就是在小乡绅家里,也是断断不可能的事。因为着等于是自降身份。
崔泓当然知道这些。但他是真心把徐姨娘、桃娘、樱娘当家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原主生母死于难产,是徐姨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为了照顾他、保护他,徐姨娘和桃娘甚至自己冻着、饿着,也要让他吃饱穿暖。
这是养育之恩,和母亲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激动的徐姨娘,崔泓认真地说:“姨娘养我这么大,我和二姐姐、六妹妹是一样的。”
“好。姨娘听泓儿的。”徐姨娘擦擦眼泪,小心翼翼伸出手,揉揉崔泓的小脑瓜。然后一手拉起崔泓的手,一手拉起樱娘的手,出发去庄子的田地里。
庄头郑叔早已等在院子里。见他们出来,立即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小心翼翼地走在路边带路。
不多时便走到了庄子主要的田地里。
庄子的田地是一片小平原,一眼望过去都是收割后的稻茬子,弯曲蔓延的行道上,每隔老远的距离就有一棵树龄很老的大树。可以想象,等秋天时,这里风吹稻浪似海波起,风景确实美不胜收。但为了美,只种稻子的话,收益就低得可怜了。
崔泓叹着气,皱眉问到:“郑叔,这么些年,咱庄子就只种水稻吗?”
这个庄子所有的田都是连在一起的,又靠着河灌溉方便,四面环山温暖湿润,可以说是绝佳的好田。收益不成,纯属于经营不善。
——美的代价真是高昂的!
郑叔以为崔泓要问责,老脸一红,尴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搭话。他身边的儿子郑铁胆子要大些,憨厚地地说:“是啊。三公子。这些年侯府只让我们种水稻。依我看,就该种效益高、收成好的,但赵管家死活不让我们种,还威胁我们。”
话没讲完,郑叔便使劲地锤了一下自家的儿子:“别乱说话。这里哪有你开口叭叭叭的份。”
崔泓制止了:“没事的,郑叔。他说的对,确实该种别的。只种付出多汇报少的水稻,大伙儿日子都不好过。”
“太好了!”庄头郑叔瞬间激动地探头伸长脖子,目光热切地搓着手追问,“三公子,您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