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水镇回来后,崔泓在家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其实他内心也是很忐忑的,不确定白允之是否愿意合作。
但面对徐姨娘、桃娘、樱娘关切的询问时,他张了张口,也想学着寻常孩子的模样,滚到亲人的怀里撒娇、诉说忐忑和委屈。
他想告诉她们,他从异世而来,在另一个世界上,他也是个体面人,有安逸的职业,有富足的收入,受到尊敬,被人喜欢,生活是光鲜的,希望是看得见的。
正当他成功攀登了一座高峰,要成为照亮别人的一道光时,老天爷不长眼睛,天降一口大锅,把他砸到了这个子虚乌有的王朝,五浊恶世,暗夜如斯!
作为一个来自异世的陌生人,他从睁开眼睛起,就被迫以孱弱的身躯和这艰辛的世道抗争——更残酷的,也许只是他以为是抗争,事实上他和所有人一样,只是挣扎:之前在清水镇的集市上,他看见佝偻的老妇守着问人问津的小摊,看见枯槁的老人拖着残腿沿街乞讨,他看见假装嚣张的少年强压胆怯和他讨价还价。
他什么也没有做。
一缕漂泊的亡魂,没有万千广厦,无法尽庇天下寒士。
他只能多卖一些货物,多付一些铜板。
在宁静祥和的蕉叶山房,望着孕育丰收的土地,他这几些天总扪心自问:“难道,要以如此苟且的姿态,过完来之不易的此生?
他莫名地想逃、想看看大燕几万里河山,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像他在故纸堆里邂逅过的盛世。
可是当围绕着他的人向他投来信赖的目光时,他实在做不到背起行囊说走就走。当然,这和系统空间拒绝配合也有关系:在他心里滋生逃离的想法时,金手指和系统空间,就跟被从来没存在过似的,直接消失了。
没有神奇油画馆的帮助,他现在还真无法独立生存。崔泓心里骂了这劳什子智障系统空间,可有可无破烂金手指三百六十五遍。
骂也没用,得不到回应。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庄子里闲逛,在山房里搞创作。
第一天,他做了好几盏“省油灯”,哪怕烧一整夜,也用不了多少油。
“省油灯”并不能复杂,是陶土烧的高脚杯形有盖灯具,盖子和杯身是烧在一起封死的,中间留有小圆口子,既可注入灯油,也可以搁灯芯。灯油那一层下方还有个盛水的夹层,口子开在杯侧,可以随时加水。
原理更简单,上方封死,隔开燃烧的灯芯直接接触灯油,节省灯油的消耗,下方注水,水的沸点比油低,只要加足水,起夜时再加一次,就能充分冷却灯盏和灯油,进一步减少油耗。
这灯,还是宋代大诗人陆游大力推荐过的,能节省一半用油量。
崔泓捣鼓了半天才成功做出陶胚,当时徐姨娘还难道的和他开玩笑,笑话他玩泥巴。等他好不容易找了陶窑烧出来时,天都快黑了。
虽然可以画超写实油画,画好兑换出来,但白天他不能画,露陷了说不清。晚上乌漆嘛黑的他没法画。
将来大部分种田地的工具、种子都要通过神奇油画馆用积分兑换出来才能有,他必须尽快解决夜里用灯费油的情况。
再者,尽管桃娘和樱娘两人一间有个伴,但终究年幼的女孩子,难免会怕黑睡不着,睡不着会不长个的;
徐姨娘虽然有鸳儿睡在她房间里守夜,但又不是睡一个床,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年长的一点的女孩子在夜里也是会怕黑的呀。
夜里有个省油灯,她们就不用因为费油而舍不得一直亮灯。
第二天,他带着大伙儿搭了一个浴室。
考虑到冬天会很冷,浴室做得很小,里面搭了个可加热的小浴池。烟囱排烟口在外面,烧火的炉膛在里面,方便自己控制温度。浴池上方还挂了竹篾做的浴帘,既能保暖,又能干湿分离。
此外在靠近炉膛出,设置了简单的椅子、挂衣服的架子,脱衣、换衣时能烤火,免得因为太冷冻生病了。
第三天,太阳完全升起来时,庄子上的佃户带着白允之来了。崔泓看见他,跟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差不多。
白允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貌相仿的姑娘。
崔泓拱手问道:“这位是?”
白允之有些不好意思:“内子。我不放心她独自在家,因此带她一起来做客。崔公子可莫要嫌弃我唐突。”
“怎会?”崔泓笑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姨娘和二姐姐、六妹妹都在家闷坏了。”
白允之蜕去了那层伪装后,其实也是彬彬有礼的斯文人,听了崔泓这话又是抱拳道谢:“多谢,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