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诚实地点了点头,“很好闻。”
“那是悟少?爷吩咐的,这个香能安神?,有助于睡眠。”仆从背对着她,在桌子上捣鼓着什么,说完的时候,也完成了手里的事。
她转过身,手里抱着的是一个花盆,问铃:“一世小姐,你?想把这个盆栽放在哪里?”
花盆里,是那朵她蹲着看了一个下午的蓝色小花。
此时生机地盛开在花盆里,灯光下,盈着柔和的蓝色。
她惊喜地从仆从手里接过花盆,抱着看了好久,爱不释手,“你?好聪明呀,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仆从嘿嘿笑着,“这当?然不是我想的办法,是悟少?爷。”
“……”
她抱着花盆,心底里涌上来的汹涌澎湃,像是一条奔涌而?过的河流,而?她是那个干渴已久的垂死之人。
仆从离开以后,她也关了灯准备睡觉。
房间里萦绕着浅浅的熏香,朦胧的月光里,那盆盆栽放在窗台上,依稀可以看见它摇曳绽放的纤细花枝。
她将被子拉过头顶,终于还是没忍住闷着声流下眼泪。
那一晚她难得的没有半夜惊醒,而?且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到了在小山村的时候。
阿婆年纪大了,行动逐渐不便,于是很多她渴望的东西都只能闷在心里,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村子里同龄的孩子。
可是那个时候依然很快乐,一共不到十户的人家,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跟她一起玩,尽管亲情缺失,她仍然是被善意对待着的。
画面一转,她看到逆光并行的晨曦里,五条悟站在屋檐下。
风铃高悬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淡淡转过身来,他?说,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
那一刻的他?,是她第一次看到了人们口中尊贵的五条家小少爷是什么样子,她的紧张和胆战心惊,连手心都在颤抖。
她以为他应该是倨傲的,是高高在上的,是难以相处的,是得罪不起的。
她的所有应对都小心又卑微,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她会遭受更大的惩罚。
可他比她目前为止遇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是的,温柔。
虽然他的眉眼冷厉,目光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可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柔。
从来没有人这样事无巨细地察觉到她的每一个心思。
并且,每次都给了她回应。
从来没有。
这一夜睡得很好,不知道是熏香的作用,还是因为那个赠予她药膏、写字、熏香、盆栽的少?年。
她没有再?因为想起一世家的那一个多月而?做噩梦,也彻底的相信起来,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不用再担心回到一世家。
她开始尝试着敞开心扉与大家相处,也渐渐开始多了笑,雪子都会偶尔说她变得更开朗一些了,这样是好事。
偶尔大胆一次,会在五条悟的桌子上放一束小花。
她不敢摘院子里种好的花,于是只能摘一些好看的野花。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五条悟的反应。
五条悟只看了一眼,就毫无悬念地直接看向她,并且还看透了她不敢摘花的想法,“你?有喜欢的花可以直接摘。”
在五条家住了很久,也大概清楚了,得到了五条悟的许可,那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反对。
于是她大着胆子摘了最好看的那一朵,放在了五条悟的桌子上。
五条悟还没来,是雪子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了,大吃一惊,面露惊恐:“这、这是家主大人刚刚移植回来的那株……那株……”
“雪子,怎么了?”五条悟的声音从后传来。
雪子连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地向五条悟投去求救的目光:“悟少?爷,不知道是谁摘了这朵花放在这里,家主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
“……”
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通过雪子的反应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她白着脸承认:“是……是我摘的。”
雪子惊诧得张大嘴巴,再?次向五条悟求助:“悟少?爷,这该怎么跟家主大人解释?”
“解释什么?我喜欢就摘了,不可以吗?”
雪子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是,悟少?爷喜欢就摘,家主大人不会怎么样的。”
雪子收拾完桌子就退下离开了。
五条悟坐了下来,见她还站在原地,“为什么站在那里?”
她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好半晌,才闷着声:“对不起。”
“刚刚为什么直接承认了?你?不说的话,我直接说是我摘的,也不用费那么多口舌。”
“因为……我不想被你?讨厌。”
他?微愣,“我为什么会讨厌你??”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别人对你说谎吗。”
“……”
他?把书放了下来。
那双冰川一样的眼眸,在上午的清淡光线里,剔透得如冰冷昂贵的宝石。
他?淡淡看着她,“所以你根本不是从小养在一世家分家的别院里,对吗?”
“……”
她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起来父亲威胁她时凶恶的脸,她开始手心冒冷汗,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暴露了,她不敢去想自己将被父亲大人怎么惩罚。
但她不想对五条悟说谎,于是还是,战栗着承认了,“嗯。”
“你?不用害怕,有人为难你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嗯。”
“别哭,很难看。”
“……”刚刚湿润的眼睛顿时睁大着眼,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