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沐白甚至能想象出许母的语气,还有她看起抱怨实则暗地炫耀的小甜蜜。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不然她和许茶茶的第一次见面,就不会是这个对于许茶茶来说充斥着泪水和伤痕的小镇。
也许是在某个晚宴上,众星拱月的小公主被牵着走到她面前。
“茶茶这就是温爷爷的大孙女,小时候还抱过你,快叫姨姨。”
温沐白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也收回了思绪,然后蹙着眉很轻地说了声。
“那还是叫姐姐的好。”
她起身回到房间拿出素描本开始练习,这是她的习惯,每天至少练够十张才会睡觉。
在学校的时候光每天的功课就足够她做到十二点,但依旧不会停止,画到晚上三四点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温沐白是瞒着家里人做的,他们的希望是她去学商,将来好继承家业,所以把路从小一步步都给她铺好了,半步都不许她走偏。
“咔嚓——”铅笔在本子上画下重重一笔后被折断。
温沐白面无表情地撕掉那页,然后重新拿起一只削好的笔。
她甩甩头,抛去那些杂念,偏头看见在床上缩成一团的许茶茶,手下的笔随心而动。
草草几下框出人形,是具又瘦又小的身体,温沐白着笔开始勾勒她的脸。
淡眉翘鼻,浓密的长睫同鸦羽一般,最后她动动手指,在那纯真甜美的脸加上一抹肆意的笑容。
最后一笔完成,整张画顿时有了生气。
温沐白的手没停下,握着铅笔,沙沙在画右下角写上一行字。
——愿你身上永有光明笼罩。
一画起来,温沐白就有点收不住手,等她觉得手酸放下笔的时候,外面天都快亮了。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手机原本想看眼时间,却扫到那女警察给她发来的消息。
【许家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因为这个胎记比较少见对方很重视,明天就会派人来取茶茶的DNA去作鉴定,送去加急一天之内就可以出结果,福利院的事情等结果出来之后再说,你和孩子都安心睡吧。】
温沐白慢吞吞将水咽下,手指动作,发出去一个“谢谢”。
在指针靠近“5”之前,温沐白终于准备睡觉,她洗漱了一下,拿出背包里的药膏打开,往白天被晒得比较严重的脸部和脖颈涂了厚厚一层,然后拿起另外一张薄毯坐到床边。
她刚躺下,原本蜷缩成一团的小奶包展开身体,朝她靠过来。
软嫩的脸蛋贴着她的胳膊上下蹭了蹭,嘟嘟囔囔地呢喃道,“好香……姐姐抱。”
温沐白偏头闻了闻身上的气味,除了民宿同款沐浴露闻不出别的。
不过……
她伸出手,托着许茶茶的背把人揽进怀里,手掌在她细软的发上轻拍,“抱了,睡吧。”
怀里的人小嘴砸吧砸吧,好像真的听见她的话似的,呼吸逐渐变得规律,重新进入深层睡眠。
温沐白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心情好像逐渐膨胀气球,轻飘飘地升起。
希望明天过后,这个孩子身上发生的都只有好事。
从不相信上帝与神的她,这么祈祷着。
……
第二天一早许茶茶就醒了,因为之前在那对夫妇家里,她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生物钟已经定下。
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正用一种十分恬不知耻地姿势,抱着温沐白占便宜,她屏住呼吸瞄了眼正在熟睡的温沐白,然后慢慢地把翘到人腰上的脚收回来。
屁股往后挪了点距离,等挨得没那么近了,许茶茶才重新躺下,侧过身子,脑袋叠在手心上睁着滴溜圆的眼睛欣赏温沐白的睡脸。
不知道昨晚她是几点睡的,眼下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色,皮肤原本就白,现在更是透出一种病态的颜色,脑后的长发散乱地扑在枕头上,却有种电影镜头里造型老师摆了半天都摆不出的美感。
其实温沐白的长相很温柔,眉形和唇都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只是那双眼睛带了太多的锋芒,冷冷将人扫上一眼,多汹涌的热情都会被瞬间浇灭。
但她太耀眼了,即便知道没有好下场,还是会有大批的飞蛾赶着扑火。
许茶茶上辈子五岁就开始做童模,一直在圈子里混到临死前那刻,见过的漂亮女人,不论国家人种,多得数不胜数。
说实话还没有哪个像温沐白这样,塞在人群里,她一眼就能瞧见,瞧见了还挪不开眼的出众。
突然想起来蒋潘潘那句讽刺温沐白追求者的话,许茶茶自嘲,她可能也有点那种心态。
越是不理人的,她越是想靠近。
毕竟没谁能抗拒的了,高岭之花那股罕见的柔情。
“我这算不算作弊?”
要不是这身小屁孩的皮囊,估计温沐白在大街上撞见她,正眼都不会给一个,哪能像现在,她还能厚着脸皮喊人姐姐求抱抱。
真好,厚脸皮真好。
许茶茶半点没反省自己的意思。
她保持这个姿势欣赏美人睡眠图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动弹。
脚上的伤踩地的时候还是会疼,许茶茶轻轻“嘶”了一声,光着脚丫在房间里找笔。
找到之后她又随手从桌面上拿了一张民宿的宣传单,跪到茶几前,拿手握着笔用力往上写字。
怕被人怀疑,她还故意把字写得歪七扭八的。
写完之后,许茶茶把那张宣传单整齐叠好,悄悄塞进温沐白的行李箱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一蹭一蹭靠近温沐白身边,不过这回很克制,只是拿手抓住她短袖的一角,牢牢捏着然后闭上眼,享受她以为的两人最后的相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