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洼的几个村干部都赶了过来,支书、村长还有妇女主任李春花。
有嘴快的把叶向明牺牲、刘大舅两口子隐瞒消息扣下抚恤金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支书震惊,村长傻眼,而李春花则是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叶英手里的鸡毛掸子就朝着田桂香脸上抽。
吓得田桂香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股子尿骚味。
李主任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平日里苛待叶英,他们这些人不好说什么,谁让叶英性子软呢?
有道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刘大牛家的院门一关,他们还能管得着人家的家务事?
等向明回来,把叶英带走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向明那孩子再也没回来。
他才二十八,还没娶媳妇,就这么没了。
李主任鼻子里像是灌了醋,看着坐在那里两眼放空的叶英,忽的想起那天叶英跳河的事情。
村里人都说,叶英是被那个跳河自杀的刘寡妇附体了。
现在看,怕不是这兄妹俩心有灵犀,叶英当时知道哥哥不好。
偏生她竟然没察觉。
自己这个妇女主任太失职了!
她目光落在坐在那里的沈博士身上,锋利的眼刀如今都变成了柔顺的毛发,“多大了?”
坐在一旁的叶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原来涉及到男婚女嫁,五十年代的博士也会被问年龄啊。
趁着这机会,叶英再度偷偷打量这个“未婚夫”。
端然正坐,腰背挺得笔直。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温润如水,瞧着就十分斯文儒雅。
“刚过了二十八岁生日。”
李主任皱了皱眉头,“英子还没过十八岁的生呢。大点也好,知道心疼人。”
这话引得屋里其他几个人一阵干咳。
李主任又问,“你家里头……”
“我家中行四,其他兄长姊妹都已成家。”
李主任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么多姑嫂妯娌,可不太好。”
英子自小寄养在舅家,没少被欺负,性子软。
这又是远嫁。
不行,这门婚事不合适。
沈清晏也有些奇怪,他看向坐在那里的叶英,瞧到对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想起叶向明的遗言。
“我家中父母十分和善,都是好相处的人。”
陪同沈清晏来刘家洼寻人的李干事也连忙补充了句,“沈博士可是接到总理的邀请从海外回来建设国家的!”
人家大博士想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
哪容得咱们挑挑拣拣啊。
李主任不爱听这话,她知道这位博士同志是个人才,可再怎么人才也不能委屈英子啊。
她哥哥牺牲了,舅家也靠不住,自己这个妇女主任再不帮着把关,还能指望谁?
李干事被瞥了一眼,有些心虚,“那要不看看叶英同志的意思?”
他瞧着这小妹子挺待见沈博士的,刚见面就投怀送抱。
说了两句就要跟人走。
从她下手显然更有利于这件事的解决。
李主任瞪了那干事一眼,走过去拉住叶英的手。
她还能看不出来?
谁不喜欢俊后生呢,她瞧着这长得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也待见的很。
何况没了娘家人,舅家指望不住,就算嫁了人怕也是会被夫家欺负。
这位好歹读了博士,有文化的人应该不会欺负烈士家属吧。
“英子,婶儿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吃了多少苦我也知道。要真是跟这个博士过不下去了,那就回来,只要家里有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那一口饭。”
叶英心头酸涩,那不止是属于原主的情绪,也让她想起了照顾她多年的父老乡亲。
从小乡村里走出去的叶英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博士,她原本想着毕业后去回报乡亲,建设新农村,可……
“婶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沈清晏时间紧,并没有在刘家洼久留。
离开的时候,叶英看着蹲在角落里的刘大舅两口子,忽的想起来什么。
“我去跟他们说句话。”
李主任有些不赞同,但还是让叶英过去了。
这一家子连烈士抚恤金都算计,还要把英子卖了,就算往他们脸上踹两脚,也是应该的。
不过叶英没有动手动脚,她笑嘻嘻的冲着刘大舅嘀咕了句,“舅,你藏在麦秸垛那里的钱都是我哥给的吧?”
什么?
田桂香当即瞪大了眼,“刘大牛,你竟然背着我藏钱!”
她为老刘家当牛做马的,结果她男人竟然……
田桂香一巴掌就扇了出去,刘大舅脸上吃疼这才反应过来。
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都被这丫头掏光了啊!
悲愤交加的刘大舅本就一肚子火气,偏生又不能找叶英的麻烦,人已经坐上吉普车走了。
耳边是他婆娘的哭喊声,刘大舅忍不住还手,“叫什么叫?”
真真的挨了一巴掌,田桂香更疯了,“你敢打我!”
叶英坐上吉普车离开,刘大舅两口子扭打成一团。
李主任看着鼻青脸肿的两口子直摇头,这是家务事她这个妇女主任不方便插手。
不过英子到底说了啥,怎么这么好使?
……
临山县前往北京的火车就上午九点那一班,停靠三分钟,错过了就得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