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的“冲动”犹如在火`药`桶上丢了个炮仗。
护厂队的那人反应过来就要?揍人,赵政委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
“我看谁敢!”
他直接拿枪顶着?那郭副厂长的脑袋,一脸的凶神恶煞,吓得盛厂长脸色一白。
被抓了当人质的郭副厂长浑身发抖,尿骚味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叶英活动了下有?些疼的手腕,谁能想到就是拿着条子来拉煤,竟然还能横生枝节到这地步?
赵政委直接给中央去了电话。
半小时后,矿区就被赶来的部队接管。
郭副厂长哪想到,自己不过是撕了个省委批的条子而已,竟然会这?般后果。
他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盛厂长也被羁押,由另一个林副厂长代理?厂长职务。
林厂长公事公办,“一等原煤十八块一吨,二等原煤十五块一吨,精煤贵了些,一吨四十?五块。”
“这?差价怎么这?么高?”
林厂长仔细解释,“精煤处理?麻烦了些,旁边不有?个洗煤厂吗?就是咱们这?的一等煤拉过去,洗煤后再用机器处理?,这?一等原煤能有差不多60%的出煤率。要?是在山西东边的那些煤矿,估计能更高一些。”
赵政委琢磨了下,“那要不咱们买这个一等煤算了。”
一百块钱就能把那半挂车装的满满的,可买精煤也就两吨多点。
差着事呢。
叶英其实不太懂这?个,“那这用来烧砖,有?什么区别吗?”
林厂长忍不住的拍大腿,“烧砖都用的二等煤啊。”难能这么嚯嚯钱啊,谁家烧砖用一等煤,还想用精煤,这?是有钱烧的吧。
“咱们这?有?砖厂,你?们可以直接从砖厂拉啊。”
他不太清楚这?几个人的来路,但能让部队接管省煤,把老郭和盛厂长带走的人,绝对不一般。
赵政委客客气气说了句,“我们要的砖多。”
林厂长下意识地问了句,“要?那么多砖干什么?”
赵政委笑容温和,“盖厂房,那我们就要?一等煤,装满车就行,回头再来拉。”
要?不是不方便泄露地址,他真想借用矿区的那些大卡车。
就靠他们这个半挂车,得拉多少趟啊。
矿上的同志考虑周全,装满了一车煤后又给盖上了一层防水布。
这?个没要?钱。
赵政委开车离开。
林厂长送到门口,保卫科的人看着?那车离开还有?些心?有?余悸,瞥了眼不远处的兵,小声问道:“厂长,他们这什么来路啊?”
林厂长叹了口气,你?问我我问谁啊。
只是老盛和老郭都被带走了,部队又接管了他们矿上,只怕这?省里的天都要变了哟!
驾驶室里。
叶英看着?沈清晏那泛紫的指节,拿出了今天刚买的红花油,“下次别那么冲动。”
赵政委听到这话乐呵起来,“到底是谁冲动啊,没想到沈工这身手也还行,就是胳膊上没什么劲,你?要?是老杨过来,那小子门牙都得丢一地。”
哪像是刚才,就流了点鼻血。
叶英挖了点药膏涂在沈清晏的手背上,手心?在他指关节上顺时针按摩,“那回头让他跟政委还有?杨连长你们学。”
余光瞥到赵政委别在腰上的枪,叶英又有些担心?。
赵政委直接拿枪指着?人,应该会没事的吧?
……
在矿区折腾了一番,煤虽然拉回来了,但第二天这才开始正式烧砖。
一大早,杨连长就带着其他战士往窑里码放砖坯。
五层砖块一层煤,中间留了个半径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隙。
等着?把这?些砖坯都码放完,煤油往上面一淋,然后丢一个火把进去……
再过两天,等窑凉下来,把砖块取出来晾晒,这?一窑的砖也就成了。
叶英瞧着稀罕,还跟着?去拓砖坯。
没几下就不行了。
其他战士取笑她,“你?这?女同志就别在这凑热闹了,这?拓砖坯可不是轻快活,壮劳力干一天也累的够呛。”
叶英悻悻,“是挺辛苦的,我去那边钓鱼,中午给你?们加餐。”
她回帐篷里拿桶,刚出来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开过来。
吉普车。
叶英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头有些犯嘀咕。
从吉普车上下来的人一身军装,往营地走了几步忽的停了下来,“叶英同志是吧?我来找赵晨光同志,麻烦你带我过去。”
军装上面没简章,不算太老的面孔,瞧着不到四十?岁。
叶英有些拿不准这?人的来路,拎着桶带人去赵政委的帐篷。
“在这边住着?还习惯吗?”
叶英点了点头,“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男人看了眼大大小小的帐篷包,好一会儿才开口,“听说你?跟沈清晏同志是未婚夫妻?”
未婚夫妻住在一起,在这个年代可说不过去。
叶英不紧不慢地解释,“沈清晏的组织关系还没定下来,原本是下个月定下来,就打结婚申请去领证。”
“那你跟他生活在一起,还习惯?”
叶英不假思索,“我们相互学习,都有不小的进步,有?困难也能克服。”
“那要是更大的困难呢?”
更大的困难?
叶英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话,怎么意有所指似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回答,赵政委出了来,瞧到来人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首长?
是工程总指挥嘛。
叶英有些拿不准,不过人带到了,她是不是可以去捕鱼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咱们出去转转。”褚石看了眼叶英,“叶英同志也跟着?一块去。”
这?话让叶英眼皮一跳,连带着赵政委也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远离营地这边,褚石看着?远处的天空压下几乎和草原连在一起,“我凌晨赶到的,中央指示我相机处理?。”
他素来手段雷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省委的班子被他直接换了一个遍。
正的撸了,换其他人顶上。
坚决不能给这?边埋下隐患。
赵政委没想到处理?的这?么果决,他以为还得再要?几天才行。
“这?种蛀虫,就不该留下!”
留下就是隐患,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捣乱。
褚石没吭声,好一会儿才开口,“没别的要?说的吗?”
赵政委闻言愣了下,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昨天是我莽撞了,我接受处分?。”
“莽撞?”
褚石一脚踹在赵政委的腿上,“枪口对着?自己的同志,你?管这叫莽撞?”
叶英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赵政委不过微微晃动身体,她觉得自己怕也是要挨训。
赵政委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我没空跟你?废话,回头自己写检讨,我是看你?稳重这?才调你?来这边,给我收起你?那点性子,再这?么乱来信不信我把你?赶回家去种地?”
赵政委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叶英觉得这?是敲山震虎,说给自己听的。
果然,下一秒这?位首长就提到了她,“沈清晏是青年才俊,千辛万苦回国建设不容易,不过你?继续待在这里不合适。”
叶英眼皮猛地抽搐,“您要带走我?”
褚石看着?那面带惊恐的年轻姑娘,“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才离开老家,不过在这边种粮食可不是个什么好选择,我给你?换个地方。”
换地方?
叶英知道,自己在这位首长面前压根没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抓着?木桶上的麻绳,“去哪里?”
褚石没回答,“至于你?和沈清晏同志的婚事,也不着?急。先回去收拾下东西吧,过会儿跟我走。”
这?强硬的安排让叶英一时间默然,就连赵政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肯定是跟昨天的事情有?关。
可昨天要?不是叶英,赵政委也抓不出蛀虫来。
他看着?耷拉着?肩膀离开的人,压低声音道:“她一个小姑娘,打小没了爹娘,现在连亲哥都没了,就指望一个未婚夫了,您带走她,她怎么活啊?”
褚石看了眼自己的老部下,“她哥是烈士,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可省委那些蛀虫,不见得被他都揪了出来。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留在这里才叫危险!
何况这里就她一个女同志,也太不方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