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与?春节之交的鞭炮声稀稀落落的响起,但并没有传到这戈壁滩深处。
沈清晏正坐在?那里,惯性的脱掉鞋子,将里面的沙子倒出来。
这也只是一个习惯而已,他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鞋里头藏着沙子。
反正脚底板上长?着一层层老茧,也不觉得疼。
再不是当初那个磨了两个水泡就不敢用针挑破的人。
刚倒掉沙子,刘冬冬端着搪瓷缸过了来,里面是泡好了的炒米。
“沈工,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基地啊。”
这话也让其他战士们纷纷看了过来,他们在?这戈壁滩里待了多久了?
天一亮就起来赶路,天黑了还在?赶路。
大冬天的戈壁滩白?天热晚上冻得要死。
有时候还会?遇到流沙,之前就有一个战友丧命于此。
最精锐的部队,不畏惧美国佬,可?是他们现在?的对手?是这茫茫戈壁滩啊。
谁都不知?道到底要找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荒漠里的火把点起,有火光在?那些看起来并不年轻的面孔上跳跃。
沈清晏接过了搪瓷缸,用这还带着几分温度的搪瓷缸子给自己暖暖手?,“快了,把这边走完确定没有人在?这里活动,我们就可?以把试验场定下来。”
“真的?”
刘冬冬眼?神中满是雀跃,“太好了。”
其他战士们也都高兴的很,但没有刘冬冬这么情绪外泄。
到底选择在?哪里做试验场,还不是领队的沈教授说了算吗?
他们这群人,连和外界通讯的设备都没有携带。
带的最多的,却?是鞋子。
荒漠行走,全靠两只脚。
鞋子坏了换新的,旧鞋子也不敢随意丢弃,都收好了继续背着往前走。
如今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即便是战场上浴血奋战的铁血战士们,如今也都松了口气。
“等?回头咱们回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一口饺子。”
过年吃饺子是传统。
可?惜今年的春节,要在?这荒漠里度过。
刘冬冬看了眼?在?那里埋头吃饭的沈清晏。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炒米很美味。
起码沈工吃的很美味。
刘冬冬连忙去吃,结果?一口下肚他勉强咽了下去。
这炒米里面进了沙子,吃着有点怪。
警卫员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沈清晏,他要保护的人。
那位海外归来的博士依旧吃的香甜,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刘冬冬觉得下了雨。
可?这戈壁滩怎么可?能下雨呢?
那是他的眼?泪罢了。
……
年后没两天,叶英就接到了欧阳兰的电话。
“你真打?算做什么副食品厂?”
陈先生已经回去了。
叶英也没问他在?这里的新年过得如何。
不过这通电话来的还是快了一些。
“是有这个打?算,我想着过些天去县里,问问牛书记和郑县长?,瞧他们是什么意思。”
要是县里头对这件事积极支持,那再好不过。
建厂成本可?以大幅度缩减。
如果?县里头有别的想法?,叶英估摸着这副食品厂需要建在?黄家庄这边了。
靠近原材料产区倒也不错,能节省很多人力物力呢。
欧阳兰觉得叶英这个想法?有些冲动,“叶英,瞧着今年冬天又没怎么下雪,这旱情怕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现在?建厂,不太合适。”
他自然知?道,叶英开办工厂搞出口,为的是创外汇。
可?现在?国内情况太过于复杂,这会?儿?全国都勒紧裤腰带呢。
你在?这里搞什么副食品厂,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怕是到时候并不好收场。
欧阳兰并非只是考虑个人得失,他只是担心这会?影响到叶英,不止是前途……
还有人身安全。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是我能冒昧问一句吗?今年你们对外贸易部的目标是多少。”
欧阳兰苦笑了下,“你可?真是一针见血。”
国内情况的确不太好,但中央希望对外贸易部能够在?去年外汇收入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
民生是民生,但经济也要发展。
尤其是对外经济。
外汇不能代表全部,但这是一个很有力的数据。
证明国家正在?发展的数据。
电话那头的欧阳司长?一阵缄默,叶英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看了报纸,咱们今年是不是还得还给苏联很多钱呀?”
“是呀。”
说是工业援助,其实都是花钱买的。
当然人也不能太白?眼?狼。
有些东西花钱不一定能买得来,而且苏联那边虽然中止了协议,但他们之前派来的那些专家都挺好的,的确教了很多东西。
只不过在?专家悉数撤走后,他们需要自己来忙,还要把这笔账尽快还清。
“那不一定非要用粮食还账嘛,您可?以用工业品来抵扣。我听陈先生说,苏联那边也挺喜欢魔方?的,干嘛不弄点魔方?过去抵债呢?我觉得咱们的咸鸭蛋也可?以呢。”
欧阳兰被这话逗乐了,“怎么可?能这么胡闹呢?”
“事在?人为,胡闹不胡闹,您没试怎么知?道?之前也没人觉得土八路能够赶走军阀赶走国`民`党,什么不是试出来的呢?”
欧阳兰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1840年以后,仁人志士们做了多少次的尝试呢?
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运动。
维新派学日本的明治维新。
还有……
一次次的尝试,最终才在?一百多年后,让中华大地再度独立。
任谁都不能侵犯。
“你说得对,我会?联系季部长?,尽可?能的去尝试。”
“那就是了,我们曹大姐腌的咸鸭蛋可?好吃了,我明天让小关去火车站,让乘务员帮着捎一些过去,到时候欧阳司长?记得去车站取一下,尝尝看就知?道有多美味了。”
欧阳兰觉得这有些太费周章,“怎么,比高邮的咸鸭蛋还好吃?”
“不一样的。意大利的帕尔玛火腿和咱们的宣威、金华火腿就不一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尝尝看嘛。”
年轻姑娘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娇娇气,这让欧阳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那是……”
叶英正说着,声音忽然间撕裂开,她捏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
“那先这样,等?回头再联系。”
正在?那边闲着无聊看书的人听到叶英那虚弱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咋了,鸭子吃多了,吃坏肚子了?”
这像是玩笑话,可?叶英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副营养不良的身子,如今竟然被调整过来了——
她来大姨妈了。
这可?不是啥好事。
毕竟,这年头哪来的卫生巾、安心裤和卫生棉条?
说实在?话,没来大姨妈这件事叶英一直没放在?心上。
虽说生理期是女人身体?的自我调节,但痛经这种事情谁经历谁知?道。
不来就不来,省得身体?不适耽误她工作。
可?大姨妈现在?来了,她能咋办?
叶英在?关定国那充满不解的注视中一步步回到了曹秀芬家。
从柜子里翻出了早前买的月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