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皮奶没有卖给来店里的客人,可不是每个人都乳糖耐受,要是吃了不舒服,就给自家惹事儿了。
最后不是自家吃了,就是送给了周围的邻居,驿丞梁爷爷很喜欢,拉着方年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方年年要走的时候梁爷爷还很舍不得。
老爷子平时不怎么和人来往,守着小小的驿站,养着几匹马,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自七王之乱平定,当今登基后,四海升平,没有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要求换马,驿站里那几匹马瞧着也失去了往日的锋芒,懒懒散散地甩着尾巴,嚼着干草,吃着梁爷爷给它们煮的豆子。
因为距离京城近,赶着进城的官员鲜少在这边留宿,都是紧着时间走了。再说了旁边有客栈,有食肆,有茶馆,选择太多,也没有愿意走进驿站里头用粗茶淡饭的。
久而久之,驿站越来越冷清陈旧,在一众热闹中遗世独立,岁月仿佛都在它身上凝固成了尘埃。
性子有些古怪的梁爷爷就和老驿站一样,被热闹遗忘了,其实老人家还是挺喜欢和人说说话、聊聊天。这不,就拉着方年年说了好久,说的也没什么新鲜事儿,无外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但方年年没有不耐烦,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给出附和。
一旁的沈宥豫等得都没耐心了,他站在方年年身后,一直拿指头戳方年年的肩膀,催着她:可以走啦,可以走啦……
终于还是要走的,梁爷爷把方年年送到门口,沈宥豫就是顺带的,老爷子眼里没有这么个年轻人。
“年丫头有空再来玩。”梁爷爷背着手说,年纪大了,身板早不如前,腰背都挺不起来喽。
方年年大声地说,“爷爷你也来我家茶馆玩啊。”
“好的好的。”梁爷爷笑着应了,但他从来没有踏出去这一步。
方年年摆摆手,准备走啦。
梁爷爷忽然喊住了她,“年丫头。”
方年年,“嗯?”
“前两天我捡到了一块牌子,我看着怪精致的,小姑娘家家的应该会喜欢,你等等,我拿给你拿去。”梁爷爷刚才就想说来着,这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每次话到嘴边都给忘了,直到现在才彻底想起来说。
“好呀。”方年年没有推辞,俏生生地立在原地等着。
“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是捡的,你别收了。可怜老头孤孤单单的,多来几次就行了,我们回去啦。”沈宥豫耷拉着个肩膀,嘀嘀咕咕着,“快中午了,你应该要做饭,实在不行,我在这儿等着老爷子。”
沈宥豫真的越来越放得开了,再也不端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好涵养内化成个人光华的一部分,卸下的疏离减轻他与普通的隔膜,这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
“要回家自己先走嘛,我又没有扒着你不准走。”方年年揉着肩膀抱怨,“你都把我戳疼了。”
“谁让你一直坐在那儿不动,老头的话颠来倒去说了三四遍,说来说去一个意思,都是他当年的事儿。”
“还是有些不同的。”
“我看都一样。”
“好吧,是差不多,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嘛。”
方年年上辈子深山老林地走,遇到过不少老年人不愿意离开家乡,宁愿守着与世隔绝,也不愿意融入现代繁华。
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给老人留下一片孤清。
他们不是不寂寞,只是日升月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偶然遇到进山做拍摄采访的一行人,熟悉放下戒备后就特别热情,拉着他们说上许久。
年纪大了,经历也简单,说来说去就那些事儿,作为采访素材就要那么一点就好,但方年年能耐着心思听下去,有时候就能从琐碎的语句中得到非同一般的惊喜。
这是她工作中养成的习惯,也是性格足够安逸的表现。她说,“梁爷爷当了一辈子的驿丞,几十年了,经历的事情很多,你别看都是给信使送马和补给,大小也是有差异的,有不少有趣的点滴。”
“也就你听出来了。”沈宥豫觉得方年年比那车轱辘的话有趣。
方年年笑,“你也听到了,只是没有分辨而已。”
沈宥豫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吧。”
“你发现了吗?”
“什么?”沈宥豫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