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羽的面容憔悴,早不复先前的飞扬跋扈,她的目光只是扫过凤无忧就立刻转开,去安排宴会的事情。
她此时生母已死被逐,母家零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林家大小姐,根本没有资格再和凤无忧对垒。
事实上,她原先也没有资格,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一直自视甚高而已。
此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尤其是凤无忧这个地位最为尊贵的人到了,别的人再在她后面到,那也是其他人无礼,根本不必在意。
因此,文氏便宣布开宴。
宴席设在一小片林中空地上,看着没什么稀奇,但其实底下大有文章。
地底都被挖空,九曲回廊似地做了地龙,周围又立了十多根乌木老梅形态的柱子,延伸出来的树枝用绢纸做成点点红梅,再覆上层层轻纱布幔,此时,这些轻纱布幔都向两侧斜斜拢起,露出形状优美的空间,既挡了十月的冷风,又不妨碍她们赏景。
酒香,果香,菜肴香,还有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梅香,倒真不失为一处好地方,一场雅会。
见着这安排,凤无忧对文氏的印象更深一层,这文氏果然不是一般女子,难怪能教出林飞兴那样的儿子,静时安宁隐忍,动时光芒夺人。
这么一个雅致又玲珑通透的人,居然肯在林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妾,难不成,真的是真爱?
现在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林昌明,死了一个和他政见不合,跑去给太子效力的林飞轩,却多了一个远比林飞轩还要出色的林飞兴。
凤无忧思忖着文氏的做派还有教育手段,忍不住想:这文氏,该不会真的和她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吧?
等一下,要怎么才能试一试她呢?
似是察觉到凤无忧在打量她,文氏抬头看向凤无忧,温婉一笑,便又转头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里都是女眷,虽然也有身份品级,但因为不算正式场,因此十分自由,都是各自和交好的人一起坐。
按说,凤无忧和萧老夫人都是秦王府的人,又是婆媳,本该坐在一起,可萧老夫人那个性子,根本半点面子也不会给凤无忧留,直接和上官幽兰坐到了一处。
这让那些夫人小姐们看着,议论更甚,说到后来,甚至连上官幽兰入秦王府的日子都揣测出来了。
凤无忧拉了长孙云初一起坐,长孙云初看着对面,有些忧心地道;“无忧,你不要想想办法吗?”
自从猎场之后,长孙云初已经很自然地管凤无忧叫无忧。
凤无忧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长孙云初噗嗤一声笑出来,萧老夫人一个劲地和上官幽兰要好,明明是想要上官幽兰来做媳妇,可凤无忧偏说是萧老夫人要嫁人,这张嘴,可真损。
其实凤无忧还真没这意思,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前世的俗话出来,不过长孙云初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错,而且确实有点好笑,就忍不住自己也笑了笑。
光是吃东西也没什么意思,酒过三巡,文氏便提议玩些游戏,当即就有女眷大声道:“不如,就临景赋诗吧!”
诗词舞乐都是雅事,也是女子聚会时最常玩的,可此时提出来,却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这里谁人不知,凤无忧乃是京城最出名的草包,琴棋书画无一能会,诗词歌赋无一精通。
虽然她现在看似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糊涂,甚至还莫名其妙有了好身手,但这可不意味着,她在别的方面不再草包。
要知道,越是雅致的事情,却是需要大把的时间来练习,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不信凤无忧能连这些也会了。
文氏轻轻皱眉,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她还没有说什么,就有许多人都大声附和。
“这个主意好!”
“此地花美景优,正是该以诗词记之。”
“林夫人,还请快些唤人拿纸笔来,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凤无忧身份太高,可偏偏,她又没有能让这些贵女们都信服的东西。她的功绩都在沙场和外面,能让萧家军和百姓敬服,但对这些只知道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贵女们来说,却只觉得凤无忧粗鄙,根本配不上萧惊澜,甚至连她们都比不上。
这里,自然还夹杂着其他的心思,之前萧惊澜只是在猎场上站起来了一下,都有不少贵女想要嫁入秦王府,现在萧惊澜再次回来,不仅腿好了,就连面容都没有半分瑕疵,甚至比之六年前还多了一份从容和宁定,如何不让这些贵女们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