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饿。”远视眼往嘴里塞了面包,茫然而疑惑,抬头问招风耳,“我昏睡了多久?”
“一整天吧。”期间虽然有睁眼的时候,但看得出他意识模糊,说话哼哼唧唧。
远视眼被噎了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还有?别的吃的吗?”他掌心下移,落到肚子上揉了两圈,皮肉软趴趴的,里面仍旧空落落的。
跟他一起被拖入这个世界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土特产,能吃的已经都吃了,剩下的是需要加工的食品。
招风耳摇了摇头:“你箱子里能吃的都吃了,我的行李箱还在机场,有?吃的也?白搭。”
宋袭问他:“不能忍一忍?”
“好吧。”远视眼恢复了正常,撑着地站起来,精神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宋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果然退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远视眼把被翻出来的东西全部丢回箱子里,看到拿包塑封的生?食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强迫自己别开视线,望向宋袭和蒋夙。
“你不是病了吗?我们下来照顾你。”说完,宋袭爬上了自己那张病床。
招风耳帮忙把箱子塞进柜子里,也?上床盖好了被子,见远视眼定定的看着柜门,他催促:“还愣着干什么,你身体刚好,还是早点睡吧。”
“哦,好。”远视眼捂住自己的眼睛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柜子。
宋袭将一切看在眼里,猫着腰,脑袋藏进被子里跟蒋夙咬耳朵,“他为什么总是盯着柜子看。”
“想吃。”蒋夙静静感?受着被子里属于两人的温度,心头熨帖,闭上眼睛当场就睡着了。
宋袭傻眼,伸手戳了戳青年的鼻尖,然后是脸颊,毫无反应。
……睡得也?太快了吧。
被子里温度高,憋闷,他将被子往下推,让两人的脑袋露在外面。
病房留了玄关处的小灯,内里的光线偏暗,地板和天花板的四个墙角皆是黑的。宋袭睡不着,躺在床上数水饺。
等他数到一千三百四十?九的时候,睡意来了。
意识刚要下沉,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响。
宋袭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一切都和闭眼前一样,没有差别。这么一闹,哪还敢继续睡,他干脆推开缠上来的蒋夙,抱着胳膊在床头干坐到天亮。
天边亮起鱼肚白,招风耳醒了过来,看见如老僧入定的宋袭惊了两秒,蹑手蹑脚下床走过去,颤抖的把手指放到他的鼻下。
宋袭:“……活着呢。”
招风耳凝重的表情松缓,“还好还好,虚惊一场。”扫了眼宋袭的黑眼圈,“你后来一直没睡?”
“没。”宋袭实话实说,“本来打算睡的时候,听到一些动静。”
如今天亮了,屋子里的一切变得清晰。远视眼和招风耳中间的床头柜上有?两只水杯,柜子里是拉上拉链的箱子,而卫生间里的牙刷杯子是塑料的,跟牙刷碰撞之后不可能发出哐当声。
那么半夜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宋袭沉了口气,“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退烧了。”
招风耳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远视眼的体温,“退了,没再发烧。”他想了下,问宋袭的意见,“如果张护士来问起他生?病的事,怎么说?”
“如实说。”宋袭道,“不让她知道他病已经好了,万一被推去抢救室、手术室,或者其他地方怎么办。”
招风耳惊恐,“难道发烧还要开膛破肚不成?”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宋袭说完,跪在蒋夙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
蒋夙睡得太沉了,身体懒散无力。宋袭无奈,只好贴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我走了,你一个人慢慢睡吧。”
紧闭着眼睛的青年顿时睁开眼,眸光清明,仿佛刚刚睡着的不是他本人。
宋袭无语了,这办法?居然可以屡试不爽?
蒋夙撑着坐起来,随手将额前的乱发往后抓了抓,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巧洒在他的侧脸上。在这里,一切事物都没有?影子,青年的脸被晨间和煦的光柔和,轮廓褪去往日的锋利与冷冽。
宋袭看得怔愣,直到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
他压下蒋夙的手,转头望向卫生间:“还记得昨晚没做完的事吗?我们继续。”
“你们……”招风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面色古怪,“没做完的事是指……?”
“揭天花板。”宋袭拖着蒋夙下床,进了卫生间。
刚要踩上马桶盖子,胳膊被拽了一把,蒋夙越过他抢先一步站到马桶盖上。他身高体长,行动起来比宋袭更加轻松。
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动,扣紧的吊顶板多了三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被彻底推开,蒋夙将整块吊顶板卸下来递给宋袭。
宋袭放好吊顶板,抬头便看见蒋夙的脑袋已经伸进了那黑色的正方形孔洞中。
只见青年两只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腰腹一起用力,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吊顶层。宋袭紧跟上去,奈何个子小了点,力量差了点,怎么也?上不去。
蒋夙伸手把他拽上去,似笑非笑道:“哥哥体力有?点弱,以后我帮你练练。”
以前是每天工作,现在是每天冒险,有?闲暇时间鬼才会用来锻炼体能,肯定是要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宅在厨房里研究料理。
宋袭赶紧拒绝,“你饶了我吧大哥。”
蒋夙挑眉,挪动胳膊和大长腿换姿势。宋袭从他面前挤过,跪趴着往前移动几寸,掌心蹭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立刻停下。
他点开手机照过去,掌心一片暗红。
“夙夙,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蒋夙避开悬吊的钢丝绳挤到青年面前,鼻尖微微一动,“血。”
大概是太过浓稠,血已经成了浆糊状。宋袭嫌弃地将它?蹭到墙壁上,甩了甩手,往右边转去。靠着手机亮光,看见了很大一片暗色粘稠的血。
这些血尚未低沉干涸,黏糊糊的渗在吊顶板上,粗略判断,正好位于马桶的正上方。
鲜血有?拖延出去的痕迹,宋袭沿着痕迹往前爬,很快就被通风管道挡住去路。蒋夙的掌心贴到管道壁上,手指弯曲着在上面敲了两下,里面立刻传来巨大的摩擦声。
宋袭:“有?人在里面!”
蒋夙脸色微沉,突然拉住宋袭往后仰倒。只听砰的一声响,有?东西从管道内往外撞击,在金属壁垒上撞出张大的嘴巴,瞪着眼的脸。
摩擦声消失,凸在管道上的脸留了下来。
宋袭:“……”真·铁头。
两人回到卫生间,招风耳正站在下面紧张的望向上方,见宋袭的腿从里面伸出来,感?激的伸出双手去接人。
“你们刚刚在上面发现什么了?我听见哐的一声,然后就是有人爬过的声音。”
“上面有血。”宋袭望了眼蒋夙,青年利落的放下两条腿,衣服被吊顶板粗糙的边缘勾住,露出一片轮廓分明的腹肌。
蒋夙掉在吊顶板上的手松开,双腿往前一荡,稳稳落地。
他拍打着手上的灰,“通风管道里藏了东西。”
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只有必要时候才会出现,大白天的,除了袭击“病人”的血衣女人,他们想不出还能是谁。
还有?那天夜里在停尸房内,天花板上也?有?重物拖过的摩擦声。
宋袭觉得,两者是同一个。
外面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三个人走出去,看见远视眼也醒了,正用力撕开包装袋,把里面生的被烟熏过的肉拿出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招风耳大喊:“别……”“吃”字尚未出口,远视眼已经张嘴咬下去。
他咬得相当费力,表情却十分满足,嘴里发出类似于野兽吃食时的嗷呜声。
宋袭在他身上看到了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
招风耳试图从他手里把熏肉夺过来,指尖刚伸过去,就被远视眼一巴掌拍开,眼睛里充斥着戒备和愤恨。
三人坐在病床边,发愁地望着嗷嗷大吃的人。等到他吃完,宋袭问他:“饱了吗?”
远视眼打了个嗝儿,“还好。”
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黑乎乎的油渍,“几点了,怎么还没通知吃早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两碗粥,吃点包子。”
宋袭:“……你肚子不胀吗?”
远视眼从床头去过把眼镜戴好,“不胀。”他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异常,“从昨天到今天,快24小时没进食了,我得一次把前三顿欠下的饭都补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