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是一个家庭里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成员。
四个小孩喜欢这种游戏很正常。
此时此刻,宋袭只有一个疑问,他?们总共七个人,将由谁来扮演爸爸和妈妈呢。
院长可不打算这么浪费时间,不耐烦道:“宋先生?,有话你可以问我,小孩子可能没办法回答太清楚。”
“不用。”宋袭摸摸羊角辫的脑袋,起身对院长说,“劳烦你带路吧。”
院长微微一点头,亲切地笑着领路,一路上,还给大家介绍着途径的每个地方,哪怕是一棵小小的树,她也耐着心思讲述一番来历。
“喂。”寸头落后两步,来到宋袭跟前,“你有没有发现,那女人突然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面前有一群被圈养的羊,狼只能在外围游荡,运气好的时候才能抓到一两只出圈的。现在好了,羊直接进了狼窝,你说他高不高兴?”宋袭打了比方。
“说得有道理。”寸头一脸认可,他?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到了走在宋袭前面两步远的蒋夙身上。
他?嘿了一声,胳膊肘捅了捅宋袭,“你们俩刚刚手拉手的什么情?况?吃个饭都舍不得撒手。”
宋袭看了眼蒋夙,青年的耳朵似乎动了一下。
他?看着蒋夙的后脑勺,声音不大不小,保证能让附近的两三个人都听见,“你猜。”
果然,蒋夙的耳朵尖真的动了下。
宋袭:“……”
小朋友这么敏感,又很倔强。虽然嘴里说着希望自己早点爱上他?,可要是真的这么不清不楚,又该自己多想了吧。
宋袭觉得,自己应该先给一个名分?。
他?对蒋夙的喜欢或许没有蒋夙对他那么深,那就先从男朋友做起。水到渠成,感情?更进一步的时候,再给身份升个级。
不过这是个大事,得先和当事人商量。
宋袭跟寸头说:“给我两分钟时间。”说完丢下一脸茫然的寸头,追上蒋夙。
蒋夙腰背挺直,步伐稳健,看上去完全不像偷听。宋袭个子矮了半个头,抬起胳膊把手挂到他的肩上,“夙夙,你想让他?们知道吗?”
蒋夙抿着唇侧眸看他?一眼,很淡定的样子:“知道什么?”
有些事当着当事人的面,比当着外人的面更难出口,宋袭故意虎着脸,问:“你就说想不想。”
蒋夙舔了下嘴唇,转头看向宋袭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指尖圆润,指甲带着很淡的粉色。
这只手就和宋袭的人一样,柔和、温暖,却拥有很强的存在感。
哪怕只是这么轻轻的一碰,也让他浑身不可抑制的发热,心情?也跟着急切起来,希望被触碰的地方变得更多。
宋袭的手指动了动,“回答我。”
蒋夙回过神?,觉得异常口渴,他?认真地对宋袭说:“想。”
宋袭轻咳一声,依旧虎着脸,“我知道了。”他?特意慢下来,等到寸头走上前来,大大方方地对他?说:“我和蒋夙正谈恋爱呢。”
末尾的“呢”特意加重,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羞涩。
声音一落,更前方的光头和阮来娣都转头看了一过来。光头显然是个直男,闻言看看蒋夙,又看看宋袭,脸上是大写?的“卧槽”。
阮来娣眨了眨眼,冲着宋袭笑了下,便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手却揣进兜里,摩挲着藏在里面的手机。
宋袭看向蒋夙,小朋友走姿正常,耳朵也没红。
不对吧,一点激动也没有吗?
正打算上前,寸头一把拽住他?,“你疯啦,说这么大声。”顺着青年的目光看了眼蒋夙,寸头一下子就懂了,这他?妈的是借他?的提问表忠心。
寸头在心里小小的呸了一声,“哦,我明白了,你是怕声音太小,某些人听不见了吧。”
宋袭脸上挂着羞涩,嘴硬道:“随便你怎么想。”
寸头撇嘴,这才刚谈上呢,就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酸臭味。他?眉头忽然一皱,想起什么,“你这么说出来,不怕我们说出去吗?”
说完,朝阮来娣的背影努了努嘴。
“有什么好怕的。”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阮来娣很讨厌他?,也很讨厌其他人,“光头哥在车上应该就跟你们讲过吧,这里发生?的事不能以任何方式告知外界。”
寸头瞥了眼行动自然的阮来娣,“也是,说出去就是找死。”
说话间,院长停在了小花园里。
也不知园子里的植物怎么长的,宋袭清楚地记得被剪短过的灌木,又长得乱七八糟。园丁正拿着大剪刀,探身去修剪。
见院长带着七个陌生?人过来,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正要开口,就听见院长说:“孩子们想要新玩伴了。”
园丁眼底的惊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了然和兴奋,他?微微躬身,对大家说:“欢迎各位,愿你们住得愉快。”
上一次来得急,走得也急,宋袭没特别注意过这栋房子。
这次来他才发现,整个一楼是很复古的欧式设计,罗马柱、壁炉、刺绣沙发、红木地板,这是栋房子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偶尔才回来住一下的小别墅,而是精心打造的家。
宋袭状若无意的问:“这栋房子是请设计师设计的吗,好漂亮。”
院长难得真心实意的笑了,“是先生?亲自设计,亲自监工装修的。”
“看得出,先生?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宋袭打探道,“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那是当然。”院长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她不再说话,提起裙摆踩上楼梯,打算去二楼。
光头小声的对沙沙说:“她到底是和先生?有仇,还是和先生?的孩子有仇,提都提不得。”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沙沙嘘了一声,冲院长的背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宋袭却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按照院长对先生?的尊敬,她对纸头套的感情?应该不浅,却只能窝在房间里,靠笔墨在苍白的纸张上书写愤怒和不满。
她很怕甲乙丙丁,怕到不敢有任何忤逆。
宋袭愈发好奇,这座孤儿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过往。
二楼静悄悄的,孩子们显然不在这里。院长又带着大家去了三楼,一踏入走廊,大家就听见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院长脸上明显僵硬了下,停顿了至少三秒,她抬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四个孩子正在一间大屋子里做游戏,他?们在玩儿捉迷藏。四个孩子藏在房间不同的角落里,白皮的怪物眼睛被蒙,正张开双手,不熟练的用有些退化的后腿直立起来,四处摸索。
孩子们故意嬉笑出声,一旦发现怪物的方向错了,就特意从外面捡来的石头砸他。
没多久,怪物身上就多了许多细小的擦伤和口子。
宋袭来到房门口时,恰好看见怪物的脑袋被砸,还听见一个小孩子说:“再重点,再重点,让他的血流出来,这样丑八怪就可以去参加游戏了!”
“少爷们。”院长恭恭敬敬道,“你们的新玩伴我带来了。”
宋袭心头猛地一跳,瞳孔都跟着缩紧了。
少爷。
这是属于先生?亲儿子的称呼。
按常理来说,这是不该出现在甲乙丙丁身上的,可这种情?况还是发生了。
宋袭看向恶劣的孩子们,好像也看见了真相,甲乙丙丁抢走了“少爷”的身份,也抢走了“少爷”制定的规矩——受伤出血的人必须参加坐排排吃果果的游戏。
所以当他?提到纸头套男孩时,羊角辫才会失控,才会说“我不玩游戏,我不想玩游戏”。
因为那个残忍的,让人恐惧的游戏,一开始就是纸头套制定的。
正常的孩子是不可能创造出这样变态、压抑,又残忍的游戏的,所以那个始终将自己藏在纸头套里的男孩,并不是什么天真的好孩子。
他?用头套掩盖的不只是脸,还有充斥着暴力的,怎么样藏不住嗜血的性情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