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朗和秦儿蹲在街头大口啃着鸡腿,一抬眼就看到了,一脸苦相的徐家小公子。
“这不是徐辉吗?”秦朗认出了那个满脸灰败的孩子,注视着他渐渐移动的身影,不解的开口:“他不在学堂里面上课,跑来这里做什么?”
“逃课吧。”
“不至于。”秦朗笑着:“他可是一等一的好学生,有一回儿病的快要脱水都跑去了。上课到一半就吐了,然后整个班都被带着吐了。”不由的眯起双眼,秦朗开口:“啊,想想都很恶心啊,那天。”
扔掉鸡腿的骨头,兄妹两个走上南街,秦儿揣着银子,领着自家哥哥在大街小巷看店铺,四面烟火人家,家家团圆:“所以呢?咱们要去看看他吗?”
“你的表情明显就不想要过去,还是算了吧,先陪着你把店铺选到再说。而且……人家是将军之子我要和他太亲近,太子会发飙的。”
秦儿大笑:“也是,毕竟太子殿下对你有种变态的占有欲。”
“再幸灾乐祸我要发飙了啊。”
“不要生气嘛,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两个人接着往前走,却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一转头,徐辉一脸被发现的讶异僵在青石板路上。秦儿定定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最后拍着秦朗的心口道:“上吧,是来找你的。”
“净扯淡。男人肯定是来找你的。”
“我都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上次咱们一起去相亲大会你给忘记了?”
“那也不可能是来找我的,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个家伙一定是来找你的。”
“秦朗!”
打断的兄妹的推让,秦儿一脸‘我就说’的表情推了她哥:“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店铺,最后一家了,看完回家吃饭。”
“太不够意思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目送老妹离开,秦朗灿烂一笑对着徐辉打招呼:“呦吼,徐辉,今天不用去学堂了吗?”
“今天要去。”
“那你怎么在这里?”秦朗有些讶异了,左右打量着眼前的人,最后笑道:“你不会逃学了吧。哈哈哈,开个玩笑,你这种三好学生怎么可能会逃学了!”
“嗯。我逃学了。”
真的假的?!还真的是逃学了啊!
“你为什么逃学啊。”惯性的就给问出口,问完又觉得不妥,急吼吼的叫着:“哎哎哎,我随便一问,你不用回答也没有关系。”
因为秦朗自小就异于常人,大呼小叫,不守规矩都是常事,所以此时在大街上露出这种失态的孩童的模样,他也不认为是一件怪事,只是见怪不怪。
“我爹说我的功课,武艺样样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徐辉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哦,那是你爹的不好。”秦朗理所当然的开口。
“是我不够优秀如何就成了我爹不好了?”
街头有买糖人的摊点,秦朗开怀的买了两个太白金星的糖人,随后将糖人递了一个给徐辉。
“吃吧,糖人师父是熟人,手艺很好的。我妹嘴巴那么挑的都很喜欢。”
徐辉接过,望着太阳下晶莹剔透泛着甜味的糖人,左右看了看,这才犹豫的下口,一口咬下去牙花都快要甜化了。
他抬头,对上秦朗灿烂如阳的笑意:“怎么样,好吃吧,特别甜。别心情不好了,都给你买糖吃了,你就开心一点吧。”
“你把我当成孩子了吗?”
“你本来就是孩子啊,都还没成年呢,闹得和什么似的,小孩子就应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明白吗?”
徐辉嘴巴里面的甜味变了味道:“那是你,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所以才说你们古代人麻烦啊。”他随意的开口,转头去看从店铺里面走出来的秦儿,瞬间秦朗就笑的甜蜜蜜的跑去秦儿身边,将另一个糖人递过去:“咱们分享吧,要是一人一个晚饭就吃不下去了。”
秦儿很开怀的将东西吃下肚,咬下了脑袋之后秦朗咬下了左肩,秦朗对着呆在原地的徐辉挥手:“我们回家吃饭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拜拜。”
“看他那么可怜,你不领着他来家里一趟?”秦儿问。
“万一被太子逮到怎么办?”
秦儿仰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太子还在学堂呢,不会来抓你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是耗子吗?他是你的猫是不是?”
“你不懂,太子很可怕的。”说完秦朗试探性的问了问:“徐辉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那边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点头。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的话,徐辉一定不会选择跟着秦朗回家吃饭。
从回家开始。
两个人就放飞自我,跳脱的在家里大喊:“我回来了!!”府中的下人们也没大没小直呼其名:“秦朗和秦儿回来了啊,再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你们先玩一会儿。”
“厨娘,有以前的同学来吃饭,添双筷子。”
“得嘞。”
整个府邸都笑意长长,似是有说不完的笑话。
徐辉呆呆的跟上秦朗的脚步,就看到秦朗帮着下人们做活,又是擦拭桌子又是摆放碗筷,根本没有半点秦相公子的自觉。
“你是客人就找个地方坐下吧,等弄好了,我们会喊你吃饭的。”秦朗对他说,转头那小子就对着正在端菜的秦儿喊道:“喊老爹出来吃饭吧。”
“程叔说老爹一早就被皇帝陛下接走了,说是近几天不会回来。”
“我去,陛下下手就是快啊,这才回家几天又给我爹弄走了。”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满场喧闹,徐辉是客人也是外人,深深的被排斥在外的样子。
这里……
和将军府不一样。
将军府不可能这么没有规矩,也不可能下人和主子坐在一个桌子上用膳,更不可能吃饭的时候说笑话,大家一起拍桌子大笑。
席间还有家丁开口:“少爷,小姐。我打算去考科举。等考上了科举,我要向翠花提亲。到时候还请少爷小姐做主。”
全场静默三秒,随后掌声爆发。
“好样的!!”
“真男人!!”
“苟富贵!!”
“勿相忘!!”
徐辉看着那家丁面无四两肉的模样,无奈的叹气:“一个家丁怎么可能考的上科举。”
“有什么不能的。”秦朗听到他的碎碎念,直接道:“志异的文化程度很高哦,以他的学识秒杀你爹都不成问题的。”
“你胡话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相府之中人人都能文善武,别看我们家丫头瘦弱,各个都是能打斗的好手。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好不好?”
“你们让下人上课堂?先生是谁?”
“我啊。”秦朗扬着下巴,一副得意的模样:“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
“你是在变相的说你自己厉害吗?”秦儿白了他一眼,秦朗却大笑一声:“那你想错了,整个京城除了我还有谁这么闲?”
“……”
“你还是吃饭吧。”秦儿给他喂了一块酥肉。
吃完饭,丫头家丁们聚在一起石头剪刀布决定今天谁来洗碗。
秦朗坐在水缸上摆手发笑。
徐辉无法理解这里的生活,却跟在秦朗身边寸步不离:“秦相都不会管你吗?自从你回来之后就一次学堂都没有去过,太傅都快气死了。”
“我就和太傅说过我不会回去的,他还没有放弃吗?”
“你那样好的学识,为何不回去,若是你回去了,太子……”
秦朗摆手:“行了,行了,你别长篇大论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秦朗!!”
“干嘛?”秦朗看过去。
徐辉气红了眼睛,整个人都愤懑着,他说:“我们费尽力气都达不到的事情,你能轻而易举的达到,而且你还这么不当做一回事!你!!”
“那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和我有什么关系。”小秦朗至水缸上跳下。正面面对着眼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徐辉:“我以后就算是当个锁匠,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不识抬举。”
“随便你怎么说。”他百毒不侵,随意的这句话丢在脑后,转身就花蝴蝶一样飞到秦儿身边,围绕着妹妹飞,笑的一脸灿烂,毫无忧郁之色。
“我去喂托尼吃饭了。”秦朗开怀的出口:“小毛驴还是要喂的。”
“那你顺便帮着厨娘把猪喂了吧。”
“ok,没问题,放着我来。”
秦儿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徐辉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闷闷的喝茶。
两个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账目算完,秦儿看了一眼天边的颜色,已经开始点点泛红,泱泱入晚了。
“你不回去吗?”秦儿摸着一旁的账目,冷漠的发问。
“赶人了吗?”
“我只是不懂,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不喜欢秦府,可是你的态度又告诉我,你很喜欢秦府,所以……你能不能给句实话呢?”
那边的徐辉抬起眼眸,对上秦儿清冷如雪的晶莹双眸,一时悲然道:“你可否劝其兄长重回学堂?”
“我哥不愿意回去,我为什么要逼他。”
“他不愿意这算什么理由?”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逃离学堂?”
“因为……”
秦儿冷笑:“因为不喜欢学堂,对吧,其他的都是理由,不喜欢才是真正的原因。只不过……我哥呢,比你幸运,他有善解人意的家人,只要我哥不愿意就没有人能逼他。可是你不行,你没有这样的家人,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你和我哥是一样的,都是逃离者,只是……他能够彻底离开,你不能。”
“你很羡慕,对吧。”
徐辉的眼中含了怒意,秦儿并未放在心上,将账簿交给前来讨要的家丁。
再回头时,徐辉已经跑出秦府。
秦儿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到驾马而来的某个丫头,立刻露出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对着身边的程叔道:“谁来找我都说我不在!!!”
洁儿郡主欢天喜地的闯进秦府,对着空旷的大厅喊道:“秦儿!本郡主来找你玩了。”
“秦儿?秦儿?”
再一次看到徐辉是在猎场之上,徐辉身为武斗少年第一,被大大小小的仰慕者围绕着。
大人们都入了猎场,孩子们留在袭上,太子身边坐在正在打哈切的秦朗。
“昨夜不曾休息好?”太子问他,顺带着叫身后的公公去拿些软垫过来。
秦朗揉着眼睛,将眼角的泪水擦去:“不是,我就是常常犯困,而且……怎么说呢,猎场挺无聊的。”
软垫被铺好,太子叫他半躺下来:“睡会儿吧,有什么事情本太子叫你。”
“多谢太子。”说罢就舒服的撑了个懒腰,猫一样的蜷缩起身子入睡了。
太子拨弄着秦朗绵软的头发,望着那边被全场包围欢呼的徐辉……
不远处的二皇子笑呵呵的对太子开口:“看来最近徐辉当真是不在状态呢,平日里面被这般多人围绕着,早就喜不自胜了,哪里还会是这个模样。”
“既然是你的伴读,孤劝你还是好好的劝导为好。”
“劝导?臣弟可做不来那种事。”二皇子饮茶道:“可不是每个伴读都和太子哥哥与秦朗一般,相互体谅。至亲至交的。”似是玩笑:“秦朗这样的人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了。太子哥哥还真的是好运气。”
“他如今并不是伴读。”
“以太子哥哥的才智,想要这个孩子回到身边应该不是难事。”
“孤觉得如今也不错。”
二皇子有些讶异:“太子哥哥不打算让秦朗回来学堂吗?”
“他时常都会来东宫陪着孤读书,孤觉得这样已经足够。”
二皇子立刻笑了:“如此霸占秦朗,好吗?”
太子将秦朗的肩头护住,大有护崽子的成分:“有何不好?”
“确实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二皇子稍显遗憾的开口:“臣弟等人也很喜欢秦朗,想要同他亲近呢,太子哥哥独占他,倒是……无可奈何之事。”
“过段时日东国会有质子派遣,听说也是妙人,若是你中意,孤便叫那人宿到你府上。”
二皇子稍楞,无奈摇头,是说莫要打秦朗的主意吗?还真的是严格呢。
梦中的秦朗梦呓着:“建国……太子……云啸。”
太子低下头听。
秦朗说:“你个二百五。”
下午孩子们便可在安全地带驾马,射猎。秦朗不会骑马,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子,往后退了两步,果然还是自己的托尼比较安全。他对着太子挥手:“太子一路小心啊。”
“你也一起去。”
秦朗一愣:“哎?我的托尼没有带来啊,而且我也不会骑马。”
太子一副看傻缺的表情盯着眼前的少年:“孤知道。”
“那我怎么去?”他恍然大悟,一拍手:“知道了,您在和我开玩笑,真的是差劲的玩笑呢,一路顺风啊,太子殿下。”
太子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伸手把人拉到马背上来,锁住退路,在他耳边耍坏的开口:“这样就可以了。”
“我去!!”
“驾!”
秦朗还没坐稳就被一阵疾风和冲劲颠过,直直的栽在太子的心口:“这次真的要半路失踪了!!殿下你能不能按套路出牌啊。”
太子放声大笑,将人护的稳了一些,安心的带着人入了丛林。一群坏家伙都惦记着自己的秦朗,才不能把白痴羊羔留在那里,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全。
马儿奔驰入丛林,太子领着他在树林之中寻找猎物。
“秦朗你知道什么猎物最难打吗?”
“蚂蚁。”
“……”太子拧了他的耳朵:“你存心的是不是。”
秦朗嗷嗷的叫着,坐在马上颠的浑身都疼,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只能暂时认怂:“兔子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很小,而且跑的很快。”
“一般来说不都是会说老虎或者豺狼?”太子将人护好,拉着马儿掉头:“你倒是聪明。”
“多看点电视剧都会知道。”秦朗小声嘀咕着,左右扭了扭,马上颠簸屁股好痛!!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马上英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活受罪,骑马就是活受罪。
“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身体问题,我不像你们那么强壮的。”他指着自己额边的冷汗:“我觉得我快要到极限了。”
太子倒是忘记了这一茬,随口道:“真是有够弱的,孤赏给你的药材你都不吃吗?”护着的腰也一只手就能掐住,单薄的吓人:“你打算留着开药铺吗?”
“这个笑话可以给个三分。”秦朗说:“那些东西吃了也是治标不治本,我身体这辈子就这个样子,治不好的。拿那些东西吊着也只是虚气,反而会伤到根本。”
“你就是不想吃。来东宫住上一个年,本太子保证你生龙活虎。”
“殿下您可饶了我吧,我比较喜欢自由的生活。你那规矩太多,我可受不了。”他安心的靠在身后人的心口:“你不打猎吗?”
太子并不讨厌这种被依靠的感觉,反倒心安的不像话,领着他又往深处走了些许:“不急。”反正最想要的猎物已经在马上了。
“哦。”秦朗不对任何人有干涉,打着哈切整个人又失了几分气力,困乏如浪潮袭来。太子察觉到不对劲,这才问他:“你怎么回事?”
“我?”秦朗眼皮向下垂:“其实我前几日发烧还没有好全呢。”
“发烧?”
“就是……嗯……伤风。”少年指着自己的脑袋:“不行你摸摸看,我还没有好全呢。”
“怎么不和孤说?!!”因为身着厚衣,全然没有感觉到少年不适的症状。
“我看你今天挺高兴的,就没打算扫你的兴,而且……这么说呢,这都是老毛病,我只要睡的好就行了。你接着逛吧,不会有问题的。”
“一味的胡说!”太子的怒意在口中,掉头就要往回走,绕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