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小少爷又上了手术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时家其实并不高调,但?他们在海城的地位摆在这里,自然会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关注。
前些日子时家小少爷终于初次露面时,就不知有多少人打探过他的消息。
结果现在大家都还没怎么见过他,这小少爷居然又进了医院。
各种消息也都被传得沸反盈天。
“听说这次手术特别凶险啊,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啊,不是说前些日子都根治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毕竟是心脏的毛病,精细着呢。”
“就是,你看那新闻里,多少正常的年轻人都可能猝死,何况他这先天有缺陷的?”
“要不是时家有钱,估计早就救不回来了吧?”
“这都不是有钱的事了,我听说,就光是为了保证手术用血,时家就花重金和一个海外?的血液机构合作?,专门为这小少爷供血。”
“手术用血还能额外?准备啊?”
“你不知道?就算是常规血型,血库储备也是常年紧张的,要不能天天号召献血嘛,估计要是碰上什么稀有血型,就更稀缺了。”
“对对,特别是这种心脏之类的大型手术,用血量大,好多人迟迟定不下手术时间,就是因为血库统筹不过来。”
“他们家这小少爷三天两头动手术的,用血量肯定更大吧?要不能费这么大劲去找血库嘛。听说好像还是什么……澳岛的血库?”
“时家对这小儿子可是真上心啊……”
“可不是嘛,他们家现在做医疗业生?意,估计也跟小儿子有关吧。”
“啧啧,那大儿子呢?生?意和生?活都围着小儿子转,大儿子就没落差吗?”
“谁知道呢,这事可不好说……”
各人议论纷纷,时清柠再度手术的消息同样也传到了简任那里。
简任这些天着实不怎么好过。
身体上的伤没养好,他的胸口也直接空了一块。简任仍然会做噩梦,可现在更折磨他的,却是清醒的时光。
简任再也寻不到那专注望向自己的澄澈目光了。
前些天简任还在一直疯魔了似的寻找时清柠,后来有人无意提了一句“简少还喜欢他啊”,简任却像被忽然惊醒,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把自己关了一天后,他不再让人去找时家。
甚至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个名字。
有人受不了简任反复无常的脾气,舔狗当不下去,直接跑路了。
这种悄不做声就消失的人还不在少数,围在简任身边的人肉眼可见得少了很多。
简任未置一词,始终很冷漠。
那些小弟却没来由地觉得,简任冷静下来的模样,反而比前些天暴躁时更加吓人。
没过几天,形势忽然有了转变。燕城知名医疗集团的负责人要从首都来海城,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早早递了名片,希望有机会能和负责人见上一面。
结果那负责人什么约都没有去,唯独见了一个人。
简任。
消息传开来,大家才惊觉,原来简任这次来海城,很可能就是要干医疗集团在华北区代理的活。
就算简任才二十二岁,就算他没有相关背景。
可他姓简啊!
这家医疗集团里,就有简家的股份。
众人这时才再度认识到“燕城简家”是个多么贵重的金字招牌,一时间简任名声再起,可堪是风光无限。
那些原本巴结不下去跑路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而更多的还是之前观望没有动作的人,这时有不少都迫不及待地对简任示了好。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非昔比的简任,现下第一个邀约的对象。
居然是时家。
简任其实很清楚,他现在找上时家,就是在把自己的主动权拱手让人。
简任手里掌握的是海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哪怕只是简短几条有关医疗基金和高新科技股的短期信息,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
但?现在,简任却在主动向别人示好。
他没有其他想法。
只是为了能让那个漂亮的小孩好过一点。
从听说时清柠又进了医院的消息开始,简任就一直在备受煎熬。
简任可以确信,在海城,没有人能够抵挡他送出的这份大礼。
果然,没过多久,时家有了回信。
随后,简任和时弈约了见面详谈。
见面的当天,简任只带了一位秘书。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他连秘书选的都是弱不禁风的体型,看起来毫无威胁。
但?也正是因为秘书太过瘦弱,简任进酒店时,秘书愣是没能推动他的轮椅。
最后还是惊动了酒店的保安,才指了便捷通道,把人送进了大厅。
一点小插曲并无大碍,在没有台阶的平地上,简任已经能很熟练地操纵自己的轮椅。
他比时弈先一步到了酒店。
简任来之前查过很多时弈的资料,与以往随便玩玩不同,这一次,简任在很认真地了解和时清柠有关的一切事情。
时家是做医疗器械起家的,时美公司目前的市值估值已经达到上百亿,虽然没有上市,却比许多上市公司的财力还要雄厚。
因此,时家才会成为海城毫无争议的首富。
时弈作?为时家已成年的第一继承人,他很早就参与到了家族公司的工作中来。
但?时弈主要负责的却不是时美公司,而是旗下一个单独的金融业务,确切来说,更像是医疗投资。
时家的新闻一向为人津津乐道,有不少传言都说时弈是因为家里人不放手,才会负责这些工作。
不然以他那有目共睹的能力和沃顿商学院的学历,时弈原本早就可以去金融行业大展拳脚。
绝对比现在自由许多。
再加上时家几乎把全部心力都花费在了小儿子身上,外?界看来,时弈一直和家里人并不亲近。
他对那个名义上是自己手足,实际上却占去了所有偏爱的弟弟。
恐怕也不会有几分好感。
等时弈来时,简任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更加深了那个念头。
这个男人太冷了。
时弈满面霜寒,一身气势十足的沉黑色长风衣。为他指路的侍者都被他冻到了一下,落后两步才敢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时弈走过来,落座,全程唇角毫无弧度,冷绷如?线。
让罕见摆出了礼貌笑?容的简任都深觉有些棘手。
简任更担心的是。
自己都觉得时弈如?此冷淡。
……那时清柠被人这么对待的时候怎么办?
想到这件事,简任更觉得自己重担在肩。幸好他筹码足够,此时也未见慌乱。
“时先生?,久仰。”
因此简任开口时相当沉稳。
“我们先来聊聊合作?对时家的益处吧。”
简任成竹在胸,上来就报出了几支基金的名字。
时弈负责医疗投资,简任所掌握的医疗股信息,对他来说比别人更重要。
简任甚至想过。
如?有必要,他可以给出长期的信息提供。
四周没有其他客人,这家酒店虽然是时弈选的,却是简任约的位置。
他直接包下了高层一整个观赏厅。
目前这一层,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因此,简任说话时也不必顾及旁人。
他抛出的消息也一个比一个更诱人。
但?简任还没将计划说完,就被一个冰冷的声线打断。
“先不用谈那些。”
时弈神色冷淡。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简任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开诚布公道。
“我找你们合作?,就是为了时小少爷。”
“我和他有单独的故事。”
简任说。
“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我想和他继续。”
简任知道时弈最想要的就是利益,这样直接说明,反而会让时弈放下戒心。
毕竟双方目的都很明确,各取所需。
“我对他是认真的。”
说着,简任上身微微前倾,十指交叉。
他注视着对方,声音缓缓,格外清晰。
“所以,对时家,我会给出最大的让步。”
对面的男人眸光冷厉,简任霎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
但?简任并未退缩,他知道这是对方在考量自己。
而他拥有十足的诚意。
等待回音的时间里,简任余光旁落,瞥见了一旁的游鱼。
这一层观景厅的风景格外别致,桌旁,便是一个直径足有五米的圆柱形巨大海景缸。
海景缸高达十米,纵贯三层酒店,直通一楼大厅,隔着一层玻璃幕墙,各色外形优美的鱼儿在观赏缸中自由地游来游去,别有一番雅趣。
简任看见,却只觉它们都太过小气。
毕竟是北方城市,再如?何有心,这些游鱼也比不过天然热带鱼的斑斓美丽。
思及热带,简任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
“现在天冷了,等我们合作?告一段落,我还打算带小柠去热带海岛度个假。”
简任的声音放缓。
“他的身体不好,需要去好好休养。热带海岛的气候更适合他,也更放松。”
说着,简任的唇角弧度都柔和了下来。
“我有潜水证,正好可以手把手地教他游泳,教他怎么放松。”
一旁跟着时弈一同进来的瘦高助理听着,一时没忍住,多看了时弈好几次。
时总怎么还不开口答应?
助理听说过这个简任,是时家小少爷招惹来的人。
时清柠已经给时家添了那么多麻烦,这次不知是转了什么运,好不容易才给时家带来了一点好处。
时总还在犹豫什么?
助理暗暗皱眉,恨不能开口催促时弈快点头。
有些时候,就连他也不懂时总在想什么。
就像今天来的路上,自己和对方汇报的事。
“时总,时二少擅自联络了时美的负责人,直接搅黄了德鑫的那笔生?意。”当时助理语气颇有不悦,“他以前本本分分的还好,现在却连公司的事都要掺一脚……”
车后座正看着文?件的时弈忽然抬眼。
助理被他看得猛地一激灵。
“擅自?”
时弈的声音很冷。
“他是时美的继承人,别说联络什么人,就是要把公司卖了。”
男人语调未变,却让人觉得字字如?有实质。
“他签过名的合同也立刻能生效。”
助理被噎得不轻,讪讪地闭了口。
之后他再想说些什么,都被对方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