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心里?猛地一松,还好,还好,是自己人。
好一会,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顾,顾字旗?
难道是顾姑娘亲自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昏迷状态下的萧定瑜,果真是情深意重啊!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急促如鼓点,前方来的援军就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大家定睛一看,心就凉了半截。两百人,不能再多了,比他们这支残兵还寒碜的人数。
两百人能顶什么用啊?
后面持续追击他们的人,从来不曾少于三千人。
就在他们乍喜之后又复悲的复杂情绪中,前方那两百骑风卷残云般从他们旁边绕行?过去,犹如一柄尖刀,直直刺入后方浩浩荡荡的北疆骑兵队伍中。
当前的那一位小将,身上的轻甲都已经看不清颜色了,手执长刀,一路砍瓜切菜般,横扫一片,所向披靡。
几乎没有人是她一合之敌。
而在她的鼓舞下,紧随其后的两百骑,井然有序,士气如虹。
只紧盯着眼前的旗帜,它往哪走,他们就往那杀过去。
一群残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骑兵犹如搅肉机般,飞快地杀穿了敌阵,又调转马头,再次冲杀。
有激动热血的人就想策马往前,跟着援军一起拼杀。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拦下了。
“别,别,去了只会拖他们后腿。”
在场的人都是百中挑一的精兵,还是有眼力劲的。这群骑兵人虽少,但军容齐整,装备精良。如今士气正盛,互相之间又配合默契,指哪打哪,与他们全盛时期相比,也不惶多让。
尤其是打头那名小将,简直比世子爷还要勇猛。
眼界高?一点的,看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当头的小将是武力担当,只管使劲往前莽,主要负起指挥调度职责,保持阵形不散的,其实是她身侧的一位将官。
杀穿敌阵的功劳,是当头小将的,但是调度整个队伍一并杀穿敌阵不掉队,扩大战果稳定优势的功劳,主要是那位将官的。
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辅助啊!
有这两位在,北疆的队伍几乎是触之即溃。
他们一群残兵,都说了是人疲马乏刀卷刃,这个时候上前,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不是裹乱是什么?
北疆蛮族的追击队伍简直是越打越心惊。明明前几日这些?人已经被他们追得像狗一样,只能苟延残喘,怎么忽然之间又冒出一支龙精虎猛战力奇强的队伍来?
不好!
要么是那位世子爷故意隐藏实力设下圈套让他们钻,要么就是对方援军到了!
被冲杀了两个来回,北疆蛮族的队形都被冲散了。大家怯意一生?,更加溃不成军。
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难免会有容易多想的人。
大家都是各族抽出青壮成军,折损的也是自己部族的人。
其他人可以去攻城掠地打草谷,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就分配到追击甚至生擒萧定瑜的活。若是能抓到活的,自然是大功一件,大夏人想将他们世子爷赎回去,可不得大出血么?
那就是他们部族的战利品了!
可是现在人家还留了一手,这个风险就太大了。
攻城掠地打草谷,拿到手的就是自己的了。可是追击生擒世子爷,就不是这样了,但凡有一个闪失,就得前功尽弃,一点儿功劳都捞不着。
不划算,真的不划算。
这样的算盘一打,自然就有心疼自己人马的人暗搓搓地后退。
等其他部族和对方先互相消耗一波,自己再去捡现成的不好吗?
之前追得最紧的,就是立功最心切,想着一支残兵,再来一次冲锋,岂不是手到擒来?现在都后悔惨了。
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支生力军来呢,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
有人先开了头后撤,后面就会有人有样学样,一并后撤。
顾奚领着赤羽营的人再次调转马头杀回去的时候,几乎就是撵着北疆蛮族撤退的队伍走了。
她撵出去十数里,看着差不多了,才勒马止步,调头回去跟萧定瑜一行?汇合。
结果就收获一个烧糊涂了的萧定瑜。
顾奚看着这支饥寒交加,还几乎人人挂彩带伤,说得上是粮尽弹绝的残兵。让赤羽营匀出三分之一的药物和干粮食水,让这些?人先垫垫肚子,处理?一下伤口。
她自己呢,解了水囊和?装着干粮的小包递给大吉:“你给她喂些?水,我看看她的伤。”
大吉如今心里?苦,就特别矛盾。
萧定瑜现在这个情况,运气好一点,能挺过来,运气要是差一点,就得翘辫子。
他是既希望顾奚医术精湛一些?,能将世子治好,又盼她医术脉案上差一点,可别瞧出什么端倪来。
但又没有正当的理?由,能够拦下顾奚。
毕竟这位是未来世子妃,还刚刚领着赤羽营的人将他们救下。
除非萧定瑜突然醒过来,拦下顾奚不让她治,否则谁说话都不好使。
大吉不动声色地点头应下,一边给萧定瑜喂水,一边轻按着萧定瑜的手臂,改变脉象。
这是当年安顺长公主专门让人教给他和?另外两个人的,独独改变某些?脉象,让大夫不能通过脉象来察觉世子的身份隐秘。
顾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狼狈的萧定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巴干得起了皮,身上衣服有各种脏污——若不是一身盔甲,看起来跟街头乞丐差别不大了。
她双目紧闭,眼皮却在不停地颤动,像是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顾奚叹了口气,将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