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琴音不绝,他不再强行压制蠢蠢欲动的心,循着琴声而去。
符鹤的仙识遍布流坡山,流坡山之景某种程度上是循着他的心意转变的,此刻他心上蒙上霜雪,流坡山也由春日之景瞬息间化为落雪纷纷的冬景。
他一身白衣,唯有唇边一抹艳色,站在此白茫茫的雪景中,眸中淡漠,面色冰冷,因心绪翻涌,身周犹如寒风肆虐,清逸出尘的面容硬生生带上三九寒冬的凛然,毫无暖意。
站在门外耐心等她一曲终了,他才推门而入,垂眸望着低头陷入沉思的女子。
冷白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平复弦动,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弹了当年她做华国公主时初见宣疏的曲子。
不过这也不奇怪,那时,她一生与琴相伴,因宣疏爱听,弹的最多的便是这曲,哪怕到了这个世界,刻入灵魂的习惯还是叫她难以忘怀。
听见声响,阮柠回过神,目光轻抬便与那双冷的有些过分的眼眸相触。
直觉叫她想要避开视线,她偏生抗住了冰霜般的冷漠,长睫颤了几下,宁静的眉眼间温柔之色尽显:
“仙尊大人?”
她能透过他的身影看见外头的冰天雪地,犹记得熹微来时,外头还是一片春色。
符鹤上前几步,落在他发上的雪花轻浅落下。
出尘脱俗的气质比这满天雪色还要不沾凡尘气,他一直想要问的话在心口翻滚几回还是问出了口:
“为何会喜欢褚轺?”
褚轺这个名字是一把刀,曾狠狠的扎入了蔺子砚的胸口,也在让心性淡漠的他在提起时有了一丝难言的不舒服。
但相较于这个问题,他更想问的其实是,她为何不喜欢蔺子砚。
阮柠檀口微张,面露讶异,似乎没有想要他会问这个问题,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轻声细语道:
“我也不知道,喜欢就喜欢了。”
隔了一会儿,她又略带着无措茫然的语气道:
“但是,我好像有点记不清喜欢他的感觉了。”
她如今最多的记忆不是与褚轺的畅怀谈论,而是一向高傲的蔺子砚强势留住她的那些时日里温柔低微的偏爱纵容。
哪怕心中恨意弥漫,看到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蔺子砚,她终究是有些不忍的。恍然不觉中,蔺子砚淡去了褚轺的痕迹。
到了最后,她狠心说的那句不喜欢,是真是假,她也不知了。
这些话,阮柠没有明说,符鹤却从她的神色中窥见了七八分。
淡漠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深晦暗,浅层的平静下风暴四起,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深处升起的隐秘的欢喜。
自他降世以来,这样激烈的情绪波动还是第一次,但他并没有反感,因为他发觉自己一直摸索不到的屏障隐隐间有了裂痕。
或许日后该同她多多相处。
这么想着,眉眼间的冰冷褪去了几分,他看向阮柠的目光罕见的有了温度:
“你已脱离人界,凡尘之事,不必介怀。”
她垂下眼眸,乖巧的点头,唇边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