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联赛开始还有五天。
这天早上,萨爽起得比平时早了十多分钟,叼着煎饼进校园的时候,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避之不及,她来回扫了那些人一眼,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奇怪,好端端地都盯着她干什么,神经。
萨爽没当回事,从车棚出来的时候,碰见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方阔。
“我不是让你先去我家叫上我吗,”方阔目光不善地看了看周围经过的学生,“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上下学。”
“神经。”萨爽推开他就往前走,心说学校莫不是被什么病毒全面攻陷了吧,怎么一个个的都像抽了一样。
方阔追上来拉住她:“萨爽,你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别当回事,那都是谣言,学校早晚会调查清楚的。”
“能不能给个痛快话,”萨爽不耐烦地狠狠咬了一口煎饼,“学校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的看我跟恐怖分子一样,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往学校背炸弹了。”
方阔沉默了两秒,轻声说:“崔欣宇死了。”
“嗯,然后呢?”萨爽嘴里的煎饼还在嚼,嚼了两下突然不动了,脸色一瞬间就白了,使劲抓住方阔的手,“你说什么,谁死了,你敢胡说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方阔迅速捂住她的嘴,难过地低下了头,声音很低:“这段时间少说这种话,流言就是这么起来的。”
萨爽使劲把他的手扒拉开,脸色白得吓人,正想说什么,突然弯下腰吐了,不仅把嘴里没嚼完的煎饼吐出来了,连刚才已经吃进胃里的也全都吐出来了。
吐完,再抬起头时,眼圈已经红了。
“方阔,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萨爽哑声问。
方阔把头别到一边:“崔欣宇死了,我没骗你。”
——
萨爽是被方阔半扶半抱着弄进教室的,直到坐回自己位置上,她的腿依旧软得厉害,就连坐也坐不住了,两只手攀着桌子边缘,想扶稳自己,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
方阔坐在她身边,不断用手顺她的后背,班里有人往后看,他就狠狠地瞪回去,前后门有其他班的人往里探头,他就破口大骂:“看你妈看!滚!”
走廊里的学生议论纷纷,秦争鸣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沉着脸把前后门都关上了,关完门又去关窗户,把外面的声音彻底隔绝。
昨天傍晚出事后,学校里乱成一片,后来警车和救护车来了,围观的各班学生被老师赶回教室。整个晚自习,就算老师在讲桌上不断敲桌子,下面的学生依旧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那个叫“崔欣宇”的女生。
秦争鸣头一回在自习课上偷偷用手机,跟方阔商量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萨爽。
崔欣宇是萨爽的球友,不管从哪方面说,都应该让萨爽知道这件事,可萨爽还在申理训练,这事只能当面说,发短信和或打电话说都不合适,俩人便决定晚上放学了一起去萨爽家。
然而,晚上放学后,流言突然像病毒一样传播开了,从教室到车棚,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崔欣宇为什么轻生,而最多的声音居然是说崔欣宇是被萨爽校园暴力,无法继续忍受,才选择从科技楼的楼顶跳下去,还有人有模有样地说这两天亲眼看到两人起了好几回冲突。
方阔都没听完,直接就火冒三丈,扭头把那些低声议论的人骂了一顿,秦争鸣赶紧拦住他,俩人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还能听到背后无处不在的细小议论声。
秦争鸣跟方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暂时不把这事告诉萨爽,萨爽这两天的训练强度很大,他们想先让萨爽好好睡一觉,等第二天早上再把这事告诉萨爽。
这天早上,秦争鸣按照萨爽平时的出门时间去了萨爽家,却发现萨爽早就出门了,她赶紧给方阔打电话,然后紧赶慢赶地往学校跑,一进校门就又听见了跟昨天一样的议论声。她沉着脸往教学楼走,刚上楼,就看见自班教室门口聚着一堆人。
平时各班学生在走廊闲逛打闹,只有五班的学生从来不会出现,全都坐在教室里拼了命地学习,可这会儿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全都聚在四班外面议论纷纷。
“爽,”秦争鸣把祁嘉述的凳子拖过来,坐到萨爽身边,温声说:“不要听那些人议论,这事跟你没关系,学校那边会调查清楚的。”
昨天晚上她特意给老胡打了电话,想打听一下学校那边对这事的态度,老胡说现在还不好说,学校正在跟崔欣宇的家长交涉,想尽量把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出了这种事,高三学生的状态可能也会受影响。
从始至终,老胡一个字也没提到萨爽。
这至少说明,学校那边没把这事跟萨爽划上关系。
可流言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学校传开了,她要怎么做,才能保护萨爽不被流言所伤。
秦争鸣担心地看着萨爽,从她进教室开始,萨爽脸上始终是同一种表情,她能看到萨爽的手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