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确实是好意。但并非所有好意,作为后辈的人都能欣然接受。
林朝华敢在张皇后面前那样说话,其实也是瞅准了对方性格宽厚。只是林朝华这辈子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来,皇后是天性如此?还是面具带久了,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确认好意的她,语气还是软和了下来,“臣知道殿下的好意。昨日花会的时候,安阳公主也告诉臣:少年郎君,不是宗子,则前程要自己拼搏;苦练文武艺,岂肯荒废山水之间?满足要求又无心仕途的本来就极少,更别说还要乐意与我家结亲了。”
林朝华很坦然——按照这个标准找丈夫,最后是很有可能落到“找不着”的尴尬境地。
就和她表姐一样。
从她斟酌着说出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是殿下,您还记得么?臣曾经在江湖上行走过六年。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
她是绝对过不了后院里面,操心控制后宅、家族往来、婚丧嫁娶的日子的。
“臣也没说,那样的择婿条件,非要在长平勋贵之后之中选择啊!”
皇家想要赔个皇子来抵林家两代的救驾之功?我们还不想接受呢——这差不多一两年就能蹦出来一个的皇家皇子,还当是什么金贵人物不成?
哪怕用词柔和了许多,但林朝华的态度依然是不容置疑的。
不干,就是不干!
皇后也没法子,毕竟她也只能劝说,总不能直接下旨赐婚吧?皇帝肯定也是不敢这么干的——他太重脸面。
林朝华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安阳公主也想跟出来和她说话,但皇后到底对林朝华的“不知好歹”有几分不满,将安阳公主留下了。
然后,林朝华又在皇后的长乐宫前,看到了一个静静站立的身影。
正是二皇子。
已经被封为璐王,却以道人自居的窦礼。
林朝华只当对方在纠结要不要去看皇后,准备视而不见的走过去,结果直接被窦礼拦了下来。
还没踏入加冠之年,形如高岭之花的少年有些腼腆的对着素日里没有什么来往的林朝华笑了笑,还行了个稽礼。
林朝华被惊得倒退半步。
“青玄道长。”斟酌了一下,她用了个对方可能比较喜欢的称呼。
“林二娘子,是这样的。”窦礼外表高冷,但性格很直率,“请问林二娘子是否有北辰散人的联络之法?”
“舅公他四处游历,我们都是等他主动联系的。”
“这样啊……”
窦礼有些失望,“那北辰散人是否说过,近几年可会来长平?”
“明年肯定会来。”林朝华笃定的说——明年她及笄。
但现在不过刚刚是入秋时节。
距离“明年”,哪怕是元月呢,也还有好几个月。
窦礼算了下,更失望了。
“道长找我舅公有什么事吗?”林朝华很好奇。
在京城这几年,在林朝华看来,除了“亲人在侧,有安稳的地方寻找史料”之外,大部分的事情都无聊极了。早些年培养的冒险之心蠢蠢欲动。心中已经开始分析起来——
她舅公北辰散人,以“武功高绝、医术精妙”出名。
但要说“武功高绝”,也是走的道家内力的路子,在战阵搏杀上不比军中高手。何况窦礼的师傅白云真人也没差到哪里去。
如果是冲着“医术精妙”去的,二皇子能为了什么人求医?
果然,窦礼踌躇了片刻就问,“林二娘子听说是师从北辰散人,不知道是否学了散人的医术?”
“没有。”
林朝华顿时也遗憾起来。
但人的精力有限,她先天不足,却没有久病成良医。是真没兴趣,抽不出时间去学。
“唉。”窦礼挺真诚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想要告辞离开。
林朝华没忍住,“青玄道长这么问,是和之前接下的差事有关吗?”
“不是。”
好吧,那就是没什么“乐子”了。
林朝华遗憾的在心底叹气,准备和窦礼分道扬镳。
但回头回答问题的窦礼,目光落在了林朝华左手的袖子上。
“林二娘子,你带了一块陨晶?”
貌似是疑问,语气却是陈述。
林朝华顿时惊悚了。
她穿着的这身礼服是宽袍大袖。整体的质地颇为挺括,并不柔软。袖子里面塞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陨晶,照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吧!
“是。”
“那……”窦礼再次有些不好意思,“林二娘子你能帮个忙吗?父皇说三省六部不能帮我,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借一块陨晶。”
峰回路转,林朝华答应得飞快,“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