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满脸莫名,闻人决转身便走,出门前又是一句冷嘲热讽:“嫁给我让公主如此委屈?今日若我碰了公主一片衣角,你的泪岂不要将都督府淹了。”
沈宜安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她倒是忘了,自己每次哭过,眼睛都会红的特别明显,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哭了。
闻人决趁夜跟着北征的军队走了,沈宜安第二日才知晓,闻人太夫人因此对她颇有怨言,而再见闻人决,已经是三个月之后,这期间天启帝病重驾崩,沈宜安留在宫里陪伴郭太后。
她犹记得父皇临终前让她收敛自己的性子,守住沈氏江山,父皇说闻人家的男儿都是豺狼猛兽,他用了一辈子去收服闻人烈,为他打下半壁江山,而闻人决只会比他的父亲更难对付,索性还有她。
“你替朕看住闻人决,只有你能做到。”
沈宜安成婚那日被闻人决浇了一头冷水,她根本不信,安慰着天启帝:“父皇,等你好了,一定有办法让闻人决听你的话。”
天启帝虚弱摇头:“来不及了。”他急促喘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告诉沈宜安:“知道吗?你们的婚事,是他求的。”
沈宜安觉得荒谬,闻人决求娶她,八层是放不下过往的恩怨想要借机羞辱她,父皇一世英明,偏偏这一次错的离谱,他不知道,闻人决心里另有其人……
看住闻人决,不让他造反,上辈子沈宜安尽力尝试过了,败得惨烈。
如今还是算了吧,沈宜安想,随他,想反就反。沈氏说到底,只剩下几个孤儿寡母,阿昭才八岁,上个早朝都坐不稳当,且让他安安心心地玩,等着退位让贤吧。
沈宜安陷入一场长长的回忆里,等她回神,冉姑姑方才去拿来的汤都快放凉了。
“公主多少喝一点吧,您这些日子在宫里累着了,须得好好补养,不然身体吃不消。”
沈宜安听着冉姑姑熟悉的念叨,看着眼前忙碌的莲香,有些释然的笑了,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她觉得活着真好。所以为了珍惜眼前这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决定尽快与闻人决和离。
沈宜安听话地喝完一碗汤,冉姑姑满意,叫人撤下碗。恰在这时,莲香进来禀报,脸上十分的不情愿:“公主,太夫人身边的冯嬷嬷来了,说是太夫人有几个亲戚上门,让您去见一见。”
冉姑姑也皱起了眉:“公主,奴婢去走一趟,告诉太夫人您生病了。”
沈宜安笑了笑,回忆起前世的这天。在她的记忆里闻人太夫人是个极为虚荣的人,她叫自己过去见亲戚,无非是想炫耀。以前沈宜安为着维持和睦,肯给她这个面子,并未以长公主的身份前去,而是守着小辈的礼节,这让闻人太夫人在亲戚面前十分长脸,纷纷羡慕她有一个乖巧的公主儿媳妇。为此闻人太夫人罕有的对着她有了好脸色。
可这些在现如今的沈宜安眼里,都不重要了,既然想与闻人决断的干净,又何必讨好她的母亲,就让他的母亲厌恶,最好让他身边的人都不喜,她只想离开这里,过一世安闲日子。
沈宜安想明白了,眼含笑意说:“既然是亲戚,确实应该去见,来人,给我更衣。”她招了招手,让莲香过来:“你去我库里,拿几件像样的东西,给青槐院的送去,赏。”
这一个赏字出口,莲香和冉姑姑全明白了,莲香应了一声笑容满面的去赏人了,冉姑姑让婢女拿来一身素色华服给她换上。尽管只着了淡妆,仍衬得沈宜安容光焕发,艳丽惊人,这几日的病气都不见了。
“公主,您可真好看。”婢女们真心夸赞。
沈宜安微微一笑:“莲香这时候该到了,咱们也去吧。”
冉姑姑连忙招呼:“来人,备轿。”
按理说同在一府,走路过去也可,但今日冉姑姑愣是让人弄出了公主仪仗的架势,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青槐院。索性都督府比寻常的高官府邸要大个几倍,倒也不算太突兀。
青槐院今日可太热闹了,闻人太夫人嫁过来数载,头一回把母家的亲戚聚的这么齐。甭管亲的疏的,见过几面的,叫得上名字的都来了。闻人决成亲时,并未给这其中某些人发请柬,后来新婚夜闹了那么一出,没过几日先帝驾崩,公主搬回宫里,足足三个月,闻人大夫人终于想起要端起婆婆的架子,拿捏一把这世间最尊贵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