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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2 / 2)


不该是这样的,长公主不是一向不屑于解释吗?她抬头看着沈宜安,那张清丽无暇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气质高洁如山巅上的霜雪。

大齐长公主,身份尊贵,美貌多才,在她面前,任何女子都不过是仰望云端的杂草砾石。这一点从先帝为闻人决赐婚那日起,钟月荷就明白得彻底。可那又如何?作为女子,沈宜安已然是这世间不可企及的存在,但作为一个妻子,尤其是闻人决的妻子,沈宜安远不及她合适。

两个骄傲至极的人强行在一起,除非有一方先低头认输,否则他们永远也无法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和睦。

钟月荷来到都督府的那一日起,她的母亲小孟氏告诉她,她将来是要做闻人决的妻子的,她的姨母闻人太夫人暗地里常常拿两人说笑,要她做儿媳妇,府里上下都知道总有一日她会成为都督府的当家主母。

长此以往,她对闻人决便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虽然这个表哥冷冰冰的,一心扑在练武和兵法上,甚至没给过她一个笑脸,可她就是知道,他们迟早要成为夫妻的。

直到那次闻人决挂帅北征得胜归来,先帝的赐婚圣旨打碎了钟月荷所有的幻想,闻人决那般平静的接受了这门婚事,姨母一开始很是不愿,但当她看到公主丰厚的嫁妆和这门婚事背后人人羡慕的荣耀也动摇了。这些也就罢了,真正让钟月荷崩溃的是,那些对她讨好恭敬的武将家眷和府中下人,没过几日便开始谈论起长公主与闻人决是否相配。

关于闻人决的一切从此便与大齐长公主彻底牵扯在一起,无论这场联姻是不是出自他们的本心,该圆满的自然圆满,而惨淡收场的只有钟月荷自己。她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回了自己的家,她的母亲小孟氏告诉她隐忍,可忍到什么时候呢?

钟月荷以为母亲只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过不了多久就会给她择一高官富户嫁了,她本来已经认命,可就在他们成婚那日,闻人决连夜出征了。钟月荷知道那一次漠北虽有异动,但绝没有紧迫到让闻人决连新婚妻子的颜面都不顾,他在刻意给这个妻子难堪。

钟月荷心中临近熄灭的那束火苗又重燃了,她的机会来了,她用了三个月打探长公主的喜好和性情,本来胸有成竹,可未料到初次见面,她就在沈宜安面前漏了怯,沈宜安与传闻中一样,高傲冷漠,待人疏离,可偏偏自己在她面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她仿佛能看穿自己。

钟月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恍然回神,许是心中害怕,她竟然在沈宜安那双清澈傲然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阴冷。

“荷儿,你倒是说呀。”闻人太夫人急得直拍桌案,钟月荷仍然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沈宜安看腻了,终于想结束这热闹,说道:“母亲若是不信,便请邹副将来问过便知,昨日他也在场。”

听到邹诚的名字,钟月荷反应极大,像是突然惊醒:“不用麻烦了,月荷从未说过是公主伤了我,姨母,你误会公主了。”

闻人太夫人不曾想外甥女把这事都推到自己身上,惊愕地瞪大眼睛:“你……”

沈宜安无意看她们争辩,出言打断:“我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请邹副将,想必此时人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下人通传:“太夫人,邹副将求见。”

这一刻,钟月荷知道自己完了,邹诚一定会说出实情的,她心存侥幸,以为能隐瞒表哥刺伤她的事实,还能趁机让姨母更讨厌长公主。可结果却是,今日之后,没人再会觉得表哥对她特殊,姨母也恼了她,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才能重新得到她的信任……

“请邹副将进来吧。”

沈宜安见那两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像是丢了魂,只得越过闻人太夫人开口让邹诚进来。

邹诚双手捧着闻人决那把刀走进来,刀身上裹着黑布,没有昨日那股冷冽杀气,显得沉静古朴。沈宜安的原意是让邹诚来解释昨日的事,未料到他如此细心,连物证都带来了,或许刀尖之上还染着钟月荷的血。

她本来只是猜测,结果邹诚把刀放在桌案上,揭开黑布,那刀尖上果真有干涸的血迹,闻人太夫人惊了一跳,指着刀说:“拿走拿走,什么东西也敢往我眼前放。”

邹诚低头回话:“禀太夫人,昨日少帅不小心将钟姑娘当做刺客,刺伤了她,此事与公主无关,少帅特意吩咐,让属下拿着这刀在府里转悠几圈,把事实讲明,免得旁人乱传让公主受了冤枉,至于那些嚼舌根的下人……”

邹诚顿了顿,看向沈宜安,以为她定要惩治一番,却听她说:“不必罚了,也不是他们的错。”

事关府中庶务,邹诚越过闻人太夫人去请示沈宜安,换作以往,太夫人早已动了肝火。可此时她却顾不上,而是心中充满疑问,这还是她的儿子吗?不就是失忆了,来拆她的台也就罢了,竟还要借此机会给公主树立声威,他不是不满意这个妻子吗?怎的忽然就变了?

闻人太夫人勉强维持冷静,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看着那把染血的刀,背后凉丝丝的,忍不住瞪了钟月荷一眼。她这外甥女平素是个乖巧稳重的,却不想这回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把她给牵连进去,让她在府中下人面前丢脸。

“那属下先告退了。”

邹诚偷偷看了沈宜安一眼,她分明听到了少帅的维护之意,可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更别说是感动了。他想起来时少帅那副急得恨不能亲自提刀过来的样子,感慨这天家贵女,真是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任你再掏心掏肺,她无知无觉,又有什么用?

邹诚离开后,沈宜安也不愿面对闻人大夫人,这事闹得尴尬,她这婆婆此次虽是恼了钟月荷,也未必就不恨她。

“事情已然说清楚,我就不打扰母亲了。”

沈宜安从青槐院出来,拐了个弯又一次遇见邹诚,他还当真捧着那把刀,高声说着昨日钟月荷的受伤始末。沈宜安站住听了一会儿,眼底有些许茫然,她想不通,闻人决为何会维护她?前世嫁给他那三年,她始终看不透闻人决,那时不管是为着稳定朝局还是危机重重的婚姻,她愿意尽力去了解他。

可如今呢?她只想脱离他的掌控,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所以闻人决如何想的,她也不会去费心探究。

终究是不重要了。

沈宜安很快清醒,她目光在那把刀上停了一瞬,这才带着莲香抄近道回了蘅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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