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太夫人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钟月荷身上,小孟氏用团扇遮住嘴边得逞的笑意,也跟着问道:“别说姐姐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荷儿戴这副耳环呢,莫不是谁送给你的生辰礼?”
钟月荷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说道:“是,是一位兄长送给我的。”
哪位兄长?语气如此含糊,莫非是那一位?
闻人太夫人内心很是激动,这几日府中没有来客,钟月荷也没有出过门,这生辰礼除了闻人决还能是谁送的?看来儿子终于想通了,公主是好,可到底不如青梅竹马的表妹体贴温柔。
其余的人也是如此猜测,不由去看沈宜安的表情,只是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除了冷漠,没有一丝多余的反应,叫人看不透她到底是不在乎,还是对夫君寒了心。
沈宜安端起茶喝了一口,那茶有些凉了,嘴里满是涩意。
也没什么值得难受的,这样的事前世她经历过许多次了,如钟月荷所说,闻人决每次从北关回来,都会给她带些首饰和胭脂。
沈宜安的思绪渐渐飘远,她记得前世闻人决回来时受了些轻伤,他养伤期间,两人一直别扭着。或许是因为闻人决在新婚之夜北征,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成婚前的那点恩怨。
具体的缘由沈宜安也说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冥冥中有一种阻力横在他们中间,闻人决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冷漠,她猜不透他,那段时日两人之间没少争执。
闻人决伤愈之后,曾送给她一支簪子,簪子头部用蓝色宝石做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她心里喜欢,又想着与他缓和关系,便戴了好几日。
直到在何家老夫人寿宴上,她看见钟月荷戴了与她头上一模一样的蝴蝶簪子。那一刻失望、愤怒、难堪如潮水一样向她袭来,她还抱着一丝期望,或许是碰巧买到了一样的。可后来她却从钟月荷口中得知,那只簪子她早在半年前就拿到了,是她一位兄长送的。
兄长?除了闻人决还会有谁?
钟月荷说到那人时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就和她此时低下头不敢看别人是一样的神情。
原来闻人决送给她的东西,有个人早在半年前就得到了。除了簪子,还有他去狩猎拿回来的狐皮,街市上买回来的玉佩,她总能在钟月荷那里发现一模一样的。
这种事情一多,她便涨了记性,只要是闻人决送的东西,她全部让人丢掉,眼不见心不烦。丢的次数多了,闻人决似乎也发现了,再也不往她这里送任何东西,于是她的世界彻底清净了。
厨房的席面终于备好了,冯嬷嬷领着一众婢女进来,冷盘、热菜、热汤,果酒点心挨个端上来。宴席开始,闻人太夫人不时与何夫人说笑,又被小孟氏和娘家两个亲戚捧着,脸上愈发开心。
一顿饭食之无味,沈宜安只喝了一杯果酒,就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席,她要走自然没人拦着,众人都在吃酒说笑,只有小孟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不管原先长公主有没有对闻人决生出爱慕之心,今日之后都不会再有了,那个人应该会满意吧。
*
沈宜安回到蘅芜院,头晕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恢复些清明。她提前离席时说自己不善饮酒,其实是真的,那杯果酒当时喝着还好,可后劲却大,到现在她走路还有些轻飘飘的。
就寝之前,莲香和冉姑姑给她卸妆,沈宜安目光不经意看向门口,上次她夜里做噩梦,闻人决闯进内室,她隔日就让人在门上安了一把锁,这两日她睡觉之前都会把门锁好,免得又发生像上次那样尴尬的事。
冉姑姑见她盯着门口瞧,便会意一笑,问道:“公主是在等大都督吗?方才邹副将过来告知,军营中有事,大都督今日会晚些回来。”
沈宜安收回目光,没有回答冉姑姑这句话。
莲香卸掉她发髻上的钗环,打开妆奁,仔细收好。沈宜安瞥见其中一抹白色,神色冷了下来,她翻出那对儿白玉耳环,随手放在桌上,漠然说道:“这对儿耳环我不喜欢了,拿去扔了吧。”
莲香见这白玉耳环有些眼熟,很像是钟家表姑娘今日戴的那一对儿,她不知道这耳环的来历,还以为是沈宜安觉得膈应,不想戴与别人一样的耳环,于是连忙把耳环收起来。
“殿下,奴婢这就扔了去。”
莲香急急忙忙往外走,她低着头顾不上看路,在门口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手里的耳环也掉在地上,白玉易碎,那对儿耳环摔成了好几半,散落在地。
闻人决听见玉碎的声音,低头去看,脸色顿时一沉。
莲香慌忙行礼,道:“大都督,都怪奴婢不看路,您没事吧?”
她看着男人那张冷沉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
闻人决面沉如铁,心里再三忍耐才没有迁怒于眼前的婢女,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耳环,冷声问道:“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莲香脸上一懵,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她还是照实回答:“殿下说不喜欢了,让奴婢拿去扔了。”
闻人决只觉心里被刺扎了一下,又痒又疼,什么意思?她有那么多珠翠首饰,偏偏容不下这一样。
是不喜欢他送的这对儿耳环,还是不喜欢他?
一阵难堪涌上心头,他无法在此刻面对她,只能转身离开。
莲香看着他有几分萧索的背影,心里更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