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十分解气,掸掸衣摆:“你好好歇着,我回去了。”
“我送……”温蕙一抬起久坐的屁股,顿时身下热流喷涌。
“……”温蕙又坐回去,颓道,“我不送你了。”
她常常蹦蹦跳跳,有失体统,难得这样老?老?实实,陆睿挑眉:“老?实歇着吧。”
便走了。
他走了,丫头们便进来。
温蕙财大气粗地对银线说:“把这个收好。”说着,把榻几上的锦囊交给她。
银线拉抽绳:“什么啊?噫?怎么又有银子??”
“夫君给的。”温蕙托腮,“他还说以后?每个月都贴我十两,还说不够花再找他要?。”
银线心花怒放,道:“?好。”
温蕙却支着胳膊,托着下巴,心想,她刚才说喜欢他呢,他竟然怎么不亲她?今天?竟如此老?实,都不像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来着天?癸?真是?的,读书?人这么多讲究。哼。
不过,她真是?好喜欢他眉眼低垂着,语速轻缓,不疾不徐地给她讲外面的事的样子?啊。
叫人,特别想亲他呢。
陆睿走出温蕙的院子?,走进了园子?里,却没有回去栖梧山房,而?是?踏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走到了水边的一处敞轩。
“真热。”他负手而?立,望着夕阳下的湖面似是?自言自语。
“是?呢。”平舟道,“天?越来越热了。”
江南这地界,没有春夏秋冬,基本上就是?夏天?和冬天?两个季节。
“你先回去。”公子?跟他说,“我在这待会。”
?水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还泛着金色,煞是?好看。水面上吹来的风微凉,也?舒服,降热降躁呢。
说不定公子?是?诗兴起了。
平舟看看天?色,现在一天?比一天?黑得晚了,这会还算亮。他道:“天?快黑了,公子?在这里,我去取了灯笼来接公子?吧。”
公子?道:“去吧。”
平舟便撇开小腿往湖对岸的栖梧山房去。
回头看一眼,公子?站在水边,衣摆随风拂动,如谪仙一样。
好像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一般洁净清澄。
读书?人的威力有多大,很快就见识到了。
第二日,派在府城里几家大粮铺门口蹲守的衙役便回报:“今日排队等着买米的人少了一半。”
书?生们再接再厉。第三日,粮铺门口便不成队了。无人蜂拥抢购,粮价自然维持不住,跌回到原本该有的价格。
百姓们一看,益发觉得读书?人们说得对。
黄家、岳家等数家本地豪族想趁机捞一笔的计划破灭。想不到这一届流官中竟有能人,不由恨得牙痒痒。
待去打?听了才知道,这计策原来出自陆判官之子?陆睿陆嘉言。?是?个十四岁上过了院试的少年,如今也?不过才十七。
不由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转头骂自家儿郎:“书?院做这些事,你们几个傻子?竟不知道回来知会一声吗?”
黄家、岳家等几家在三白?书?院读书?的公子?们颇委屈:“教习们喊我等去帮忙抄录古籍,我等去了,余人才去做了这事。就专是?瞒着我们的。”
又有人道:“我私底下打?听过了,便是??陆嘉言出的馊主意,将我们调虎离山。”
大人们听了不由叹一句,不愧是?余杭陆家,儿郎如此优秀。
告诫自家的子?弟们:“这陆嘉言尽量与之交好。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
又过了几日,新的消息传来。三王兵马汇集在了江北,还有八九个小藩王,各有所依附,都带着府兵往京畿去。
紧跟着,航道被封了,陆路也?被封了。江北岸和江南岸,除了襄王的粮草调动,再没任何粮食能运到江北岸去。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果然丰收。只?夏税收了,也?没法上供给朝廷。南方各省都暂停了给朝廷的供给。
往年南方有大宗的粮食贩运到江北去,今年商路断了,粮食都积压在仓库里。豪族们囤积居奇的计划彻底破产,江南岸的粮价反而?跌了。
只?这对百姓来说,反而?都算是?好消息。
既然南北交通都中断了,可知战火很难蔓延过来。百姓心里就踏实许多,竟还有闲心聊聊这皇家兄弟阋墙的事。
温蕙十分担忧:“我哥哥他们也?不知道顺利回去了没有。”
陆睿道:“算着时间,襄王封水道、陆道,该是?在舅兄们后?面的。应该无事的。”
温蕙道:“希望如此。”
又问?:“会打?起来吗?”
陆睿道:“自古涉及大位之争,几没有不流血的。”
温蕙叹气:“不就是?兄弟争产,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谁不希望这样呢。”陆睿道,“都盼阁老?们能不尸位素餐,能坐下来通过谈判解决这事。只?三王兵谏,就算少帝肯退位让贤,又该谁坐到?个位置上呢?”
百姓家兄弟争产,顶多打?个头破血流。皇家兄弟争天?下,温蕙不敢想了。
只?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谁会当皇帝?”
“若是?我觉得谁当有用。”陆睿敲她道,“?我竟不是?秀才,该是?个神棍了。”
他只?担忧一件事:“蕙娘,岳母……九月里只?怕未必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