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现在,不可能了。
赵烺对霍决生出了一?分怜惜,又唤了一?声:“永平。”
霍决惊醒。只他已经失了态,便干脆不掩饰,只垂下眼,应道:“在。”
霍决虽年轻,其沉稳内敛却是赵烺生平仅见,喜怒从不外露。偶尔失态露出两分真性情,赵烺反而喜欢,并不责怪他。
赵烺背起手,遥望着赵王消失的方向,感?叹道:“赵王叔,真是人物啊。”
霍决沉默了许久,道:“一?流人物。”
赵烺问:“我是几流?”
霍决抬眼:“您是我的主人。”
赵烺笑叹:“不入流,是不是?”
霍决道:“您是我选择效忠的人。”
“你呀。”赵烺笑道,“算了。”
他望着北方,悠然?神往:“还是你说的对,该走?出来。若不是来到京城,见到赵王叔这样?的人物,我是不能真的看明?白自己从前有多可笑。”
霍决不说话。
赵烺也不强求,只道:“永平,以后我若再作出可笑之事,提醒我。”
霍决垂首:“公子以后,只会做大事。”
赵烺一?笑,翻身上马。
霍决却没有立即上马,他向北望了望,又向东南望了望,似有出神。
小?安牵着马凑过来,问:“哥,怎么?了?”
霍决道:“山东卫军这会,该到家了吧?”
小?安道:“算算时间,差不多吧?”
霍决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也挺好,平平安安的就挺好。”
小?安没吭声。他知道霍决说的是什么?。
因山东卫军到了京城,城门又重新开?放每天一?个?时辰的时候,小?安就去?打听过了。山东卫军里,有青州卫,青州卫里,有姓温的百户。
他挺高?兴地去?告诉了霍决,结果?霍决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康顺私下跟小?安说:“你想让他怎么?着呢?去?跟前岳父说,‘我做个?奴仆做得很体面了’么??”
小?安哑然?。
因他和霍决、康顺都不一?样?。他是从小?被亲爹娘卖进王府的私阉。他在王府里长大,从来就未曾以身为?奴仆为?耻过。
卫军们都不许入京,但他们是襄王府亲随,可以自由进出京城。只到最后,山东卫军都拔营了,霍决也没去?看一?眼。
小?安也闭口不提了。不想这会儿霍决又提起。
到底心里,惦记着呢吧。
小?安想,若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总之是有个?人,会为?了见他一?面,说一?句话,便千里迢迢而来,他大概也忘不了。
可惜不管是男是女,这世上都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他奔赴千里。
从爹娘将他送去?私阉,他在这世上,便举目无亲了。他羡慕霍决,还有温姑娘这样?一?个?人可以放在心里。
只不知道温姑娘后来嫁人没有?她当时说要再议亲的,肯定又议了吧,就算现在还没嫁,迟早都得嫁。
小?安一?想到温姑娘终究是要嫁给别人,抛弃霍决,就十分不高?兴。
他对康顺说:“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出息了,也像牛都督那?样?,娶一?房妻室,纳十个?美妾,再养一?个?绝色的伎子,名动京城!”
康顺哈哈大笑。
只这些都还太遥远,眼下,国无主君呢。
赵王和代王大战这几个?月,京城的风向有了压倒性的逆转。绝大部分人都倒向了襄王。
赵王以一?己之力,打破了众人从前对三王的印象,他偏拍拍屁股潇洒北归了。此?时众人只剩下两个?选项,要么?襄王,要么?代王。
亲眼看着代王是怎么?被赵王打残的,看着他张皇逃跑,看着他身为?赵家宗室,竟不觉得胡虏异动赵王该戍卫北疆。众人,实在很不想选代王。
那?么?不管乐意不乐意,就剩下襄王这唯一?一?个?选项了。
只内阁都是老狐狸,跟襄王讨价还价:先解决城外代王再说。
因代王听说赵王竟真的走?了,欣喜若狂,当下也不撤兵了,开?始归拢残兵。这一?归拢,归拢出三万人来。
京城外还有着代王三万人,内阁不觉得襄王能安稳登基。襄王自己也这样?觉得。
如今,赵王那?杀神走?了,代王是疲敝之师,军队人数几乎被赵王腰斩,已经不及襄王人多了。襄王便觉得气壮起来,他那?四万雄师,终于动起来。
襄王发了讨伐代王的檄文,指代王先对同胞手足动刀兵,为?不悌,为?失德。襄王以嫡长之尊,要求代王束手就擒,入城去?太庙自行认罪。
代王当然?不干。
打不过赵王,还打不过襄王这个?死胖子吗?
真巧,襄王也是这样?想的。
亲眼看着代王被打成那?熊样?,襄王实没把代王的三万残部放在眼里,发兵四万,围剿代王。
他是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态,满以为?也会像赵王那?样?,打得代王满地找牙,谁料到首战就败了。
襄王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京城武将叹道:“山西卫军被北疆军追着打了整整三个?月啊。”
“能活到现在,还没逃散的,再怂的兵,也算练出来了。”
“唯有实战,才是最好的练兵。”
山西卫军也感?叹:“打湖广的鸟人,才体会到北疆军打我们是什么?感?觉。”
人虽多,却都是拿刀的农夫啊。
首战即败,襄王本来就胖的脸,被啪啪地打肿了都。
才欢呼赵王离去?的京畿百姓,再一?次陷入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这一?次是图穷匕见,为?了大位,什么?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不谈嫡长,无论贤德,就看谁的拳头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