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互相看看。
温蕙道:“说呀。”
大丫鬟掌事,这时候不能躲避,只能开口:“老爷……把张姨娘赠给?别人了。”
温蕙愣住。
把姨娘赠……给?别人?
三个姨娘都美貌,但范姨娘年纪大了,李姨娘时间?久了,张姨娘最娇嫩,所?以最受宠。
这些八卦,都是银线从别的丫鬟那里打听来的。闲的无事的时候,悄悄告诉了温蕙。
怎么就……送人了呢?
又?不是丫鬟婆子,是枕边人呢。
温蕙懵懵地进了上房。
有刚才?那一出,丫鬟都快吓死了,两个大丫鬟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连青杏和银线都挤不上去。
东次间?里,陆夫人看到,吃了一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蕙看到婆婆,回了神,道,“刚才?张姨娘忽然冲出来,把她们?吓到了。”
连乔妈妈都紧张了:“可有撞到你。”又?看向丫鬟们?。
丫鬟们?额上冒汗:“事出突然,谁都没想到。好在少夫人会功夫,一伸手,姨娘就拐了个弯,才?没冲撞到。”
这一下,所?有人都庆幸温蕙会功夫这件事了。
温蕙定下神来:“我没事的,就是她们?吓到了而已。”
她到榻上去坐,如今她和陆夫人的位置固定了,有特别多大引枕的那一侧是她的位置。
看丫鬟们?退下去,温蕙欲言又?止。
陆夫人哪能看不出来:“想说什么?”
公公房中?人的事,按理儿媳问都不该问。要想知道,私下里悄悄打听还差不多。也就是因为婆婆是陆夫人,温蕙才?嗫嚅地问:“怎么就,姨娘,怎么就送人了?”
陆夫人波澜不惊:“你公公一个同僚抱怨家里的妾欠文采,看不懂他作的诗,好大没趣。张姨娘素有诗才?,你公公喝了酒,一高兴,便把张姨娘赠给?他了。”
温蕙张了张嘴。
陆夫人淡淡道:“互赠侍妾,伎子,素来是文人间?的雅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看看这个局,可看得明白?”
陆夫人正在打棋谱,说着,落下一子。
温蕙只得闭上嘴,低头看去。
只看了片刻,平时一看就能吸引住她的棋局,此时看着让人无端胸闷气短,难受。
她抬头欲张嘴。
“别问。”陆夫人翻着棋谱,“公公的事,岂是你儿媳能问的。”
温蕙脖梗子都红了。
但不叫她问,有些感觉梗在心?里,真是难受死了。
且这个感觉……
这个感觉曾经有过的。
曾经。
温蕙盯着棋盘凝目许久。
陆夫人白皙的手又?落下一子。
温蕙抬头:“那,有关夫君的一个事,我可以问问母亲吗?”
陆夫人抬起眼来。
温蕙却没有说话。
乔妈妈会意,朝听唤的丫头支支下巴,丫头过来,乔妈妈扶着丫头站起来,两个人都出去了。
还给?婆媳俩关上了槅扇的门,次间?里便只剩下陆夫人和温蕙两个人。
十分安静。
“母亲。”温蕙道,“有个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就是想不明白,也找不到人问。今天赶上了,很想问问母亲。母亲是我认识的女?子中?,懂得最多的啦,或许能解答我的困惑。”
“成?亲时,夫君身边有一个通房,名叫玉姿。我还没见到她,夫君就把她打发了。”
“当时,我身边的人,银线也好,刘妈妈也好,都特别的高兴。”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兴。说出来您别笑我,因我那时候,虽然知道通房是伺候夫君的,睡一个床,可能还会给?夫君生小娃娃。可我其实不是特别明白的。”
“所?以打发了,就打发了。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但是,国丧之后,亲戚们?回余杭的时候,我在码头上,我站在夫君身旁,忽然看见了玉姿。”
“我没见过她的,但是她回头望过来,我看她一眼,忽然便知道了她是玉姿。说来也是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她好漂亮?”
“母亲,我与您说这些,并不是妒了。”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玉姿在看谁,是看我,还是看夫君。我便转过头去看夫君。”
“夫君……夫君只是望着许多人,但并没有特别地望着谁……并没有特别地去看玉姿。玉姿那么漂亮呢,玉姿曾经和他同床共枕,曾经那么亲密过,嗯,我后来圆房了,才?真正明白是有多亲密,愈发地不懂了。”
“曾经同床共枕、那么亲密过的人,夫君也曾将她拥在怀里,也曾和她……,可那个时候,夫君看着她,仿佛看着空气。”
“为什么?”
“夫君不喜欢她吗?那为什么要和她如此亲密?夫君喜欢她吗?那么为什么视若空气?”
“母亲,我那个时候,心?里生出了一种好难受好难受的感觉……”
“不是妒,不是妒的。真的不是妒。”
“就是好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难受……”
“刚刚,大家告诉我,张姨娘被父亲送给?了别人,我……我好像,又?难受起来了……是一样的难受……”
“母亲……”温蕙按住心?口,抬起头,想问温夫人,这种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男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却见陆夫人凝视着她,眸光复杂晦涩,似有无限感慨,又?有万千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