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初夏,但深夜里还是有点凉。
身穿白裙的女孩在无人的街头独自前进,头发只是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散落下来,随风轻飘。
“不要……跑嘛,嗝……我只是来交个朋友~”
隐隐约约的油腻的腔调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带着醉鬼特有的拖拉语速。
女孩闻言脊背瞬间绷紧了,飞快向后扫视一眼。
那是个肉山一样的家伙,脸上是醉酒后特有的红,正嘿嘿笑着,迈着S型的步伐向她走来,伴着眼神发直嘴角歪斜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喝到失了智”的气息。
收回视线,女孩一言不发地加快前进的步子,可惜她今晚穿了双拖鞋,速度实在提不起来
“你……你跑什么?!”醉鬼依旧不依不饶,“知道……一个女人在晚上出门很危险吗?还穿裙子,不、不检点。”
女孩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我们晚上出门危险,不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吗,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
“喂!”突然间,一只灼热带着湿黏手汗的大手抓住了女孩的肩膀。
醉鬼下手没轻没重,捏得女孩肩头一阵疼痛。
女孩心中满是后悔,她只是突然嘴馋了想要在家附近吃点宵夜而已,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早知道点外卖好了,大不了多等半小时嘛。
“你放开!”她试图推开靠得越来越近的人,但眼前这肉山的体积大概有她的两倍,用尽全力也没能让对方后退一步。
一张糊满了油与汗,散发着酒、菜、烟混合气味的大脸突然凑近:“嗝,你懂什么!哥哥这是在保护你,知道最近那个‘白裙杀手’又出现了吗,他就是专门……专门挑你这种大晚上出来的白裙女人下手的。”
“嘿嘿……要是被他抓住了啊,他会先把你打得不成人形,然后啊……”油腻的大脸几乎要贴在女孩脸上,嘴里的味道令人作呕,“一刀捅进你的心脏,等你死了再割下一缕头发作纪念。”
女孩的脸上全是惊恐,不知道更可怕的是白裙杀手,还是眼前这个越来越近的粗鲁醉汉。
“最近的那个受害者就在附近,嗝,哥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呢,来,我送你回家,嘿嘿嘿……”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准备要将眼前的女孩抱进怀中。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出现,一个来自害怕之下闭眼尖叫的女孩,另一个……
令女孩感觉恐惧的拥抱并没有到来,之前包围着她的混合臭味也被夜间微凉的风代替,甚至多了一丝薄荷香气。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肉山一样的家伙不见了,而稍后一点的位置上站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他刚收回踹出去的脚,垂眸看着倒地的肉山,浑身散发出一股猫似的慵懒。
这人身上套着件浅雾蓝色的卫衣,透过宽松的衣服还是能看出这人身形消瘦,虽然眉目俊雅却脸色苍白,看起来透着几分都市青年的不健康感。
“嘶……谁?谁?”醉鬼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有点懵,他惊恐地看着前方,左右四顾,喝到六亲不认的脑袋却没想到要回头看一看。
突然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背上,一道压低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语气幽幽,像个变态:“谁说只有女人在晚上出门不安全?我看你也不错。”
厚重的后背忍不住一颤,醉鬼脑袋上的汗如雨滴般滚落,这、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他这种饱满多汁的肉-体也有人馋吗?!
“我数到三,在这三秒内你可以随意的逃,三秒后嘛……”话语没有说完,却比直接出口的威胁多了几分未尽之意。
由不得醉鬼用被酒精泡发酵了的大脑多想,一个清晰的“一”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醉鬼再也顾不上找是谁袭击的自己,在背上的力道放轻的那瞬间立马爬起身,连滚带爬地猛冲出去,裆裂了都来不及管,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女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畔还依稀残留着裤-裆撕裂的清脆声响。
还是爱心裤衩呢。
红的。
“要回家吗?我送你。”清朗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谢谢……”女孩对着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道了谢,心下还是有点紧张,对方之前的表现虽然是在帮她,但、但是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看起来有点可怕……
而且,又是“我送你”,她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头皮就发麻。
年轻男人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并不靠近,也不盯着人看,还主动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到两米左右,他双手揣进兜里,之前踹人时的锋芒收敛起来,看上去温和无害,甚至还有点懒洋洋的。
这样的表现让大晚上受惊的女孩小小的松了口气,她终于抬起有些酸软的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安地四处打量,仿佛机警的小动物。
两人一路无话。
女孩家在的小区距离很近,几分钟后就已经到了。
看着小区熟悉的灯光和门口的保安,女孩终于放下心来,她转过身对着一路护送自己过来的男人郑重的鞠了个躬:“今晚真的太谢谢你了,之前我的态度不太好,对不起。”
“没事,快回去吧。”男人对着她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
“以后少在夜里出门,不是因为你是女孩子,而是夜里总有人以为自己可以变身野兽,没必要伤在这种人手里。”
闻言,女孩心里堵着的那股莫名的气突然消散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只知道给受害者套上重重枷锁,用放大镜在她们身上寻找问题。
·
告别女孩,肖澄拉了下卫衣的领口,快步往家里走。
他回忆着刚刚在醉鬼那听来的白裙杀手。
这人倒不是编出来的,而是本市内真实存在过的一位连环杀人犯,专挑夜里独自回家的年轻女性,尤其是白裙少女下手,据说曾经是个雇佣兵,后来受了伤开始仇视社会。
这家伙喜欢将受害者殴打一番后,一刀刺穿对方的心脏,然后不拿走财物,只割掉一缕头发当做纪念。
不过这人已经死了。
两年前,在最后一次犯案的时候被当场击毙。
之后,警方在搜索他的住处时,发现满满一柜子标明日期被封装在瓶子里的女性头发,引起舆论一片哗然,很快他的各种家庭背景、童年经历都被媒体挖了个底朝天,连骨灰放哪都知道。
这人死得明明白白,不可能复活出来继续作案,醉鬼扯这种事情,大概只是为了恐吓女孩子而已。
手机突然响了声,示意他收到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