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高A级住宅区精品公寓。
韩詹尼跟在杨静身后,表情云淡风轻,其实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他预料到今日的场面,特意安排夫人到风景秀雅适宜写生的景观星旅游,没想?到她竟然提前回来?了。
他做过很多脏事,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每一秒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是?他泥沼般的人生中最后一捧白雪、一抹阳光。
离开法庭之?后,她一直安安静静的,除了不?再对他笑之?后,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她去了他们相识的月牙湖旁边,呆呆流了一会儿眼泪之?后,一处一处重游了两个?人相知?、相爱的地方——校园食堂、图书楼、天台、公共阶梯教室、小树林。她接受他的求爱那天,他单手撑着树,在树林里吻了她。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十七年,什么都会变。
这一整天她都没理过韩詹尼。他后来?也不?说话了,沉默地跟着她,不?让她做傻事。
直到天黑她才回到了两个?人居住的公寓。
走进玄关,温馨舒适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喜欢做手工,从门口的纺织踏毯到沙发上的布垫、窗帘、挂饰,都是?她一样一样亲手做的。墙上挂着她的画,绝大部分是?两个?人一起欣赏过的风景,少量是?她偷画的他的背影和侧影。平时?用的餐点、茶饮,也都是?她亲自?做的,她对他用了十成十的心。
十七年了,她对他的爱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有时?候做了脏事回来?,他根本舍不?得碰她一根头发,生怕玷污了她。
韩詹尼眼窝隐有一点发热。
人生能有几?个?十七年?这样纯白的灵魂,此生绝无可能再找到第二个?。
“阿静。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
韩詹尼声音一顿。
他看到美丽娴静的女子取出他的家用拖鞋,放到他的身前。
家里的拖鞋也是?她亲手织的,虽然精品公寓有能源控温,但她还是?精心地区分了冬鞋和夏鞋。冬鞋是?绒毛线编织的鞋面,夏鞋是?柔软的合成胶丝。
她自?己也换上了拖鞋。她的鞋面是?粉色的兔子,他的是?灰色的大灰狼。
金丝镜片后,桃花眼猛地泛起了一阵泪意。
外面的女人和她哪里有一丁点儿的可比性?像林瑶那种表子,想?一想?他都觉得反胃。只?是?……他是?私生子,又是?兄弟之?间?能力?最出众的那个?,处境危险又尴尬。
从小,韩詹尼就懂得自?污之?道,他把自?己的把柄心甘情愿递到实力?最强劲的韩黛西手里,成为她的盟友,这样才有机会谋夺下一任家主之?位。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去碰林瑶那种女人?
还不?就是?因为韩黛西介意这个?女人和太子有过一段,似笑非笑在他面前吹风,说什么“大哥是?不?是?不?行呀,送上门的点心也不?吃?男人不?行的话,是?不?能做家主的喔”……
他没有别的选择。
反正杨静不?上星网,也不?单独出门,他以为只?要继续瞒着她,这个?家就永远是?他干干净净的港湾。等到功成之?日,他会牵着她的手,将她风风光光地带出去。
这一切,本来?已经很快了。
谁知?道她忽然出现在那里,亲眼看到了他最丑陋的一面。
“静……”
她走到沙发旁边,坐到她专属的印象派花朵坐垫上,肩膀和双膝放得很平,两只?手端正地置在膝盖上,低垂了头,眼睛注视着手背。
他的心头微微惊跳,走到她的身旁,小心地坐向属于自?己的大树坐垫——没敢坐实,只?松松搭着半边。
“你爱她吗?”一整天没说话,她的嗓音变得沙哑,就像起了毛燥的丝绸在摩擦。
他的心口又一次疼得要命。
“先?喝口水吧。”他飞快地拿起桌面上的花茶,替她沏满一杯。
手指有一点颤,洒出少许到脚下的绒毛毯子上面。
看她捧过了茶杯,他的心脏稍微回落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很郑重地回答她:“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不?曾变过。阿静,这是?真心话,但凡有一丝一毫作假,让我?被他们踩在脚底一辈子,永不?得翻身!”
他们结识在校园。杨静知?道韩詹尼这个?私生子是?怎样受欺负的,知?道这样一个?誓言对于他来?说有多毒。
她一口一口喝完了茶水,声音清澈了许多,也带上了湿润的哭意:“我?相信你爱我?。”
韩詹尼感?觉自?己就像打了一场仗,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快要松散在沙发上。
“可是?你也爱别人。”她说。
“对不?起,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身不?由己。”韩詹尼痛苦地摘下眼镜,让她看他的眼睛,“请你相信,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心中的痛苦不?亚于你。”
杨静恍惚了一下,唇角牵了牵,迅速低下头去。
“……哦。可是?你叫她心肝宝贝呢。”
韩詹尼辩道:“你也看到她是?个?什么东西了。阿静,你觉得那样的女人,我?能有一分一毫看得上么。那都是?假的,逢场作戏而已,靠近她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她猛地抬起头,坚定地逼视着他:“可是?你要离婚娶她。”
韩詹尼憋屈地咬紧了牙关,额头与?手背上迸起一列列青筋,重重喘了两声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做她的白日大梦吧!”
“那你不?离婚,是?吗?”杨静虚弱地?。
韩詹尼见她态度软和,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此刻,他无比庆幸婚后一直把她圈-养在家里,让她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附于他。
“阿静,”他情真意切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冷静下来?,慢慢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