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赛场之后,宓茶扭头看了圈周围的环境。
两旁都是山林,植被多是针叶类,而她们正处于两座山的山谷当中,呈V型结构。
有水,气候偏冷,这是好事,但对柳凌荫来说是件再坏不过的坏事。
严煦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形。
她们右边五十米处有一条溪涧,东西两处皆是布满了常绿针叶的山坡,如果有山坡上有弓箭手埋伏,这会是一个死亡地形。
所幸,目前为止她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这证明附近还没有敌人。
这是408第一次被强制分开,宓茶忧心忡忡,这份担忧一半是因为她们四个人被隔离了开来,另一半则是担忧柳凌荫的状态,以及担心她能否和沈芙嘉合作愉快。
黄昊对于柳凌荫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分手的一个多月里,柳凌荫大部分时间表现得自信且骄傲,但仅仅是方才看见了黄昊一眼,柳凌荫全身的气场就变了。
她低下了头、一声不吭、紧紧地抓住了宓茶伸过来的手,连呼吸的频率都因此改变。
“严煦,我们得赶紧和凌荫她们汇合。”宓茶道。她实在不放心柳凌荫的情况。
“我知道。”严煦往溪涧边走了两步,“但在那之前,先沿着溪涧往南看看有没有标记物,你和沈芙嘉联络,描述我们的位置。”
严煦在入场前快速浏览过了一遍地图,今天的场地较之以往的面积大了些许。
总台截取了两山交接的山谷部位。
严煦和宓茶处于南边的山谷,沈芙嘉和柳凌荫处于北边,她们中间隔了两块山脚,水平直线距离相距七公里,但算上翻越山脚的路程,那么就超过十公里以上。
为了节省时间,严煦打算先将她们所处的南边溪涧搜寻一遍。
这里的溪涧很浅,最深处约莫淹没膝盖,严煦踏入了溪中,法石散发起柔和的淡蓝——
她在通过感知溪中的水流来排查里面是否有标记物。
宓茶亦步亦趋地跟着严煦,她一边走一边打开了通讯器,和沈芙嘉联系。
两人先相互通报了位置,接着宓茶传达了严煦的意思:“我们先在这里找找看,一个小时后在你们那边的山脚处汇合。”
“好,那你们小心。”沈芙嘉对严煦的防御能力还是放心的,这场比赛,与其担心严煦和宓茶,不如担心担心她自己——
余光微瞥,她望向了十米处低头寻找标记物的柳凌荫。
柳凌荫入场之后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在洗清上回的耻辱之前,她在沈芙嘉面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毫无颜面。
沈芙嘉并不强求和柳凌荫营造什么和谐融洽的团队氛围,她们两人私下里能如这般平静的相处就已经算是不易,强行凑在一起只会让她恶心。
她开始有些后悔,入场前要是牵住了宓茶的手就好了。
如果宓茶和柳凌荫换个位置,今天会是场让人愉快的比赛,毕竟难得遇上一次对她有利的场景。
但后悔无用,眼下还是寻找标记物要紧。
经过两次的练习赛,学生已经逐渐掌握了规则。
实战演练的考核方式其实并不以“杀人”为主要目的,它考核的是一个团队的综合能力,最佳的通关方式应该是在不惊动敌方的情况下,取得所有标记物。
将标记物放在特殊地标和中线上,为的不是让两拨学生互打,而是为了考验学生们的思考能力和应变能力,能在冲突点上迂回周旋,那才是制胜的关键——如果仅是为了看打斗,擂台战才是更好的考核方式。
在实战演练中,胜者未必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狡猾聪明的。
沈芙嘉和柳凌荫一路往北找了两三公里,两人间隔一百米各自搜寻,然而皆没有发现。
眼见快到汇合时间,她们也不敢轻易往北深入,转而反身,往中央的山脚处回赶。
然而,就在柳凌荫转身的一霎,自她西侧忽地传来了脚步声,她猛地拔出聚炎,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戒备地朝西方望去。
这一望,让她愣在了原地。
冷杉之后,高瘦的男法师朝她走来,正是黄昊。
他在看见下方的柳凌荫后,同样一怔,似乎没有料到会在这里和她碰上。
时隔一个多月,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对视。
时空被按下了暂停,恍惚上一秒他们还是耳鬓厮磨的恋人,可这一秒他们一人执剑,一人握着法杖,势不两立。
良久,平静被打破,黄昊率先开口了,他低低地道了一句,“好久不见,荫荫。”
柳凌荫狠狠一震,在荫荫两个字从男人口中发出之后,她握着聚炎的右手立即松弛,五年来的回忆如潮翻涌,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心肺窒息。
她自己看不见,那双猫眼在刹那间变得通红。
“你……”见她如此,黄昊有些无所适从,他张了张口,半晌,轻声道,“你一个人么,你的队友呢?”
柳凌荫迟迟没有回答,黄昊左右看了看,此时沈芙嘉和柳凌荫相隔百米,被树木遮住了身形,他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
“你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他半瞌着眼眸,微有踟蹰,稍有怀念,“毕竟一个多月没有见了。”
这句话一下子令柳凌荫惊醒,她后退了半步,眼眸中的水雾退却了大半,虎口收紧,聚炎重新握于掌中。
她是对黄昊有着极深的执念,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团队的胜利高于一切。
她输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如果因为她的失误再次失败,不仅这个队里的其他人瞧不起她,柳凌荫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找个地方谈谈”这句话令她不得不防。
见柳凌荫紧张万分,黄昊于是将手里的法杖远远地扔到了一边,苦笑着开口,“只是找个地方谈谈而已,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把剑带着。”
他空着手朝柳凌荫迈去了一步,叹息着低语,“荫荫,别这样看着我,好歹相识五年,一块儿长大的,我对你还没有卑鄙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