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吵的,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没怎么……”那种事情,沈芙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磕了磕眼睑,转身去拿自己的睡衣,“我去看看她。”
“去吧去吧。”柳凌荫嘴里叼着一勺奶油,顺便帮严煦把她的份拿出来。
“我不喜欢奶油。”严煦拒绝。
“这是动物奶油,不是你之前吃的植物奶油,尝一下。”
“怎么样?”
“嗯,不喜欢。”
“你真不像个女高中生。”
“你也不太像。”
这两人坐在沙发上分食沈芙嘉的赔罪礼,另一边,浴室里的宓茶听到了动静。
她搓揉泡泡的手指一顿,卡在头发里。
嘉嘉回来了……
顿了一顿之后,宓茶又继续洗头,但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不知道一会儿出去后,该怎么面对沈芙嘉。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一觉起来,那个她喜欢的嘉嘉就完全变了个样。
她不再抱她,不再和她说话,不再和她一起吃饭,甚至连名字都要连名带姓地叫。
宓茶是委屈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转眼间,她最好的朋友就开始讨厌起她。
洗得再慢,宓茶那头短毛也洗不了多久,花洒打开,温柔的水流自上落下,将头发上的泡沫一一拂落。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忽然打开。
宓茶本以为是柳凌荫或是严煦来上厕所,可不过多时,她身后淋浴房的门也被人拉开。
一下秒,她被人从后环住了腰。
“茶茶……”
这一声呢喃落在宓茶的耳畔,像是惊蛰时的第一声春雷,震得宓茶愣在了原地。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沈芙嘉。
“对不起……我昨天心情很差,冲你发火了。”
沈芙嘉低头,将下巴搁在了女孩的肩上,轻轻地磨蹭,嗫语着乞求,“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不要讨厌我……”
初醒后的一切,都令她无所适从。
她害怕极了,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同性的朋友,更害怕如果被宓茶知道自己的心思,会厌恶地疏远她。
她控制不住想要和宓茶靠近,可这份靠近,黏腻而恶心,如同不断滋生繁衍的肉蛆,她不想这么恶心的东西沾上宓茶。
可这个恶心的东西就是她自己。
她于是后退,退到她自己都不能忍受的距离后,才能稍稍松口气。
但是,在见过黄昊之后,沈芙嘉后悔了。
这世上远有比她更加肮脏的东西。
她不能离开宓茶,宓茶身边的腌臜有她一个就足够了,她不允许其他的虫豸觊觎她、窥视她。
这是她的圣女…这明明是她的……
到了最后,沈芙嘉莫名地涌出两分委屈。
她也不想,不愿意对宓茶产生另类的想法,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想好好的、开开心心地和宓茶一起毕业,而不是一个人躲进酒店,嗅着她的衣服,卑鄙又可悲地自渎一夜。
沈芙嘉从来没有在任何感情里,如此卑微,如此痴迷。
她向来是感情里的君王,可以从容不迫地把玩臣民的心神,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在宓茶一言不发的途中,自己就把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
身后的躯体光滑温热,紧紧地同宓茶相贴,在寒冷的深秋里同她分享体温。
宓茶一颤,双眼几乎立刻泛起了红。
“嘉嘉,你昨天吓坏我了。”她转身,埋进了沈芙嘉的颈窝,“我以为你再也不要和我一起玩了。”
沈芙嘉愣了下,继而马上小心翼翼地去打量她的神色,“茶茶你……一点儿都不生气么。”
她知道宓茶的脾气好,可没想到竟然好成这样,至少也该赌气地不理她几天才对。
“生气没有嘉嘉重要。”
沈芙嘉呼吸一滞,心脏处像是被烙铁所烫,疼得滋滋作响。
宓茶的情商从来不及沈芙嘉高,可她的一举一动,都比沈芙嘉要讨喜太多。
她的善良货真价实,能够区分什么才是最需要珍视的宝物。
她生气了,她当然有权利生气,可以理所当然地和沈芙嘉冷战上几天,等沈芙嘉百般讨好之后,再高姿态地原谅她的恶行。
但她并不打算这样做,因为她分得清,她不是真的想和沈芙嘉绝交。
既然迟早都要和好,那她愿意省去中间这个折磨人的步骤,直接抵达终点。
相比之下,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和宓茶冷战的她,实在是幼稚又无理取闹。
“对不起茶茶……对不起……”沈芙嘉闭着眼,深深蹙眉,“我不是故意想和你吵架的,我喜欢你,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是想要保护她,不想从宓茶眼里看见厌恶的神情。
当意识到她对宓茶的感情有异时,沈芙嘉自己也被吓坏了。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喜欢上女孩,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以后伴侣会和女字扯上关系。
宓茶怔了怔,她不知道沈芙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眼角的碎泪来看,似乎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嘉嘉,发生什么事了么?”
沈芙嘉是从不真心哭泣的。
她远比柳凌荫和严煦都要坚强。
“不,没什么。”沈芙嘉的头埋得更低,她的鼻尖抵在了宓茶的肩上,全靠她的气息安抚自己体内的惶恐焦虑。
见她不愿意说,宓茶便也不再勉强,她抱着沈芙嘉的腰肢,徐徐地抚摸着沈芙嘉的背。
“好了,我不生气,我们还是好朋友。只不过以后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哦,我不想和嘉嘉分开。”
“嗯……”
沈芙嘉垂眸,她再也不会了。
她要保护她的茶茶,那就必须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她确实不是高贵又正义的骑士,那些觊觎圣女的黑暗,她会用她的方式一一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