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掩了房门,递了杯茶给张婆,坐了对脸,拍拍张婆枯瘦的手背,轻轻道:“张妈不急,慢慢说。”
张婆捧着茶,张了几次嘴,又不知怎么启口。想到这个三少奶奶对他们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爱怜,开口道:“我就说两件事,三少奶奶若不信呢,就当听个笑话儿。我家老头子得老太爷爱惜,临到老了还能领着这府里的俸银,实是感激不尽,尽心尽责给守着高家的门。前儿个有人送信,被高大管家给接下了,今儿看到三少爷刚出门,高大管家就跟了脚去,我们不识字,但历来这家信都是各房送各房的。第二件事呢,也许是我多心,您带来的那樱兰和太太走得近这没话说,刚捧了那彩烛没去大屋,绕脚象是去了太太那里。我说完了,三少奶奶您歇着吧。”
张婆走了半晌,李如月还在发呆,有影儿的事且不能信口证实,这没影儿的事叫她如何是好。正巧樱兰面色平静,捧了食盒子进了屋,道:“小姐,老太爷怕您太累了,就不叫您过去了,挑了几样菜叫我给您送来。”
一边说一边往桌上摆着,李如月哦了一声,问道:“你看着老太爷气色怎么样?”
樱兰想了一下,道:“还行,挺好的。”李如月又问道:“那太太屋里今儿吃什么呢?”
樱兰笑道:“太太还不是老样子,只吃清淡的,就几样小菜。”又咦了一声,奇怪小姐怎么会问这个,想了想,脸顿时发起烫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来说这事,掩饰了一下,道:“太太屋里的小英领了四少爷在大屋呢,我也是凑巧问了。”
李如月看着樱兰的背影,心想,也许是自己疏忽了,只管忙着家事,也没顾上管这孩子,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呢,又不忍心苛责于她,携了她的手拉她坐下,道:“你也没吃吧?一起吃。”
樱兰求了几次太太,想叫太太给老太爷提一下这事,太太总是淡笑说已经说了几次,说是你们家小姐坚决不同意,只能作罢。在太太和二少奶奶刻薄的形容下,说李如月恃宠生骄。加上高大管家使劲给自己塞银子,而在三房这里,每个月还是可怜巴巴的几枚铜子,樱兰心里的小姐早就换了模样,只是披了伪善外衣的妖魔,正是她,挡了自己作偏房的梦。
樱兰摆手说吃过了,低着头要出去,李如月握着她的手,温柔道:“樱儿,你还是我的那个好樱儿,对吗?”
樱兰看着小姐,太太说了,现在不是得罪小姐的时候,笑着用力点点头,却未作声。李如月心里好痛,这还是那个对自己无话不说的樱儿吗?她又安慰自己,也许樱兰自小离了家人,自然愿与老人家多接触些,以弥补从小缺失的母爱,可她,真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看着这桌上的饭菜,再也咽不下去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了大屋检查了一遍彩烛,高鹤飞在一边劝道:“三少奶奶,有什么话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您的脸色不好,要多多休息休息。”
勉强笑了一下,李如月看着齐整的蜡烛,都还是原样未动,还是坚持一支支查完,道:“有劳二管家了,到那天人多,还得要你多费心。”
沿着小径往回走,头顶上的月亮已圆过,淡淡的缺失着月晕,几颗稀疏的星亮晶晶的闪烁着,回到房中,取出尘封久了的琴,调了琴弦,玉指轻扣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李如月特特弹了一首樱兰最喜欢听的,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