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一直撒到寝殿门口,她弯下腰,一路将折子一个个捡起。这样走着,也能一直能走到他跟前,也许,这是一条最容易走的路。就这样想着,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皇上累了。”她轻声道,顺势跪坐在他的座位旁。天气渐冷,他着身月白色镶杏色边的袍子,衣襟上有一圈杏色的流苏,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加俊朗。她看的有一丝怔忪,心底突然闪过一丝难过。
他将她揽在跟前,她小心地靠在他的胸口,生怕碰着了他受伤的地方。他将下巴在她的发丝上摩挲着,只默不作声。
怎会不累呢,定是政务令他焦心,此时内忧外患的形势,换做谁,不累呢?
“皇上看折子累了,臣妾妄上,且替皇上代为披阅?”她小心翼翼道。揽在肩头的手紧了一紧,“烟儿。”他叹息,“朕的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很不好?”
“皇上千秋鼎盛,怎会说此番话?”她抬头看他,神色坚定地,“君者必为国之劳心伤神,此乃天命所使。皇上是天子,一切的困难都会过去的。”
他神色有些喟然,紧紧握了她的手,“烟儿何必这样安慰我。‘天命’?天命是不愿意我来掌管这个天下罢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再去安慰,只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千秋节了。”她突然道,“皇上说过那天也是臣妾的生辰。能与皇上生于同日,是臣妾的福祉,臣妾也想向皇上讨一样礼物。”
他满口答应道,“你说。”
“晋千妃为皇贵妃,有协理六宫事务之权。”
他一愣,继而双手托起她的脸,一双眼深深地看她,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烟儿要讨的礼物,就是让另一个女人晋封为仅次于皇后位置之下的皇贵妃?”他不可思议道,“烟儿可知道,皇贵妃的称号,代表着什么?”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臣妾自为皇后之日起,深感六宫事务之繁琐,上到先皇太妃的北六宫,下到亲王觐拜,无一不经臣妾之手而过。”她赧然笑了笑,“臣妾入宫数年,向来不爱参与这般事宜,皇上也是知晓的。”
他沉思不语,只垂眼看向她,一双眼深地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她一慌,摇了摇他的手,“皇上——”
他登时变的吃惊,向来没见过她这般撒娇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回应。隔了好一会方才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只知晓,公主宫内有一个永隆公主,入宫两年,竟不知东宫的路怎样走。”
她脸一红,“皇上还记得这样的事情。”她从前果然是太不问世事了些,怨不得太后那是总是对着她叹息,而如今,她即便是问一些事情了,那又如何呢?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柔和,像是方才满地奏折的情绪丝毫未曾出现过,“我从前也是费尽心思,想知道在宫中万千宠爱的烟儿,究竟送什么能博其一笑,竟一直没有送对过东西。这是烟儿第一次与我讨礼物,可是我却不能给。”
她眉头微蹙,“为什么?”
“赫巅公主入朝,后患无穷。烟儿,你忘了曾经怎样告诉过我,现在你是忘了吗?”
没忘,可是如今,只能以她作为解救西南瘟疫的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