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福端着小茶盘进来,就看见林如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上前去,连喊了几声,可林如海就像没听见似的。正着急呢,林如海突然抓着他的手,沉声道:“你出去看看,外头可还有人?”
林福答应了,多年跟在林如海身边的他知道定是有大事要吩咐,走到门外瞧了瞧,把院子里的小厮丫鬟打发了出去,又不放心,进来时也关上了窗。回到林如海跟前,弯着腰低声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林如海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睁眼后,眼神满是凌厉,道:“动用家里的密线,叫林忠打听一下京里的形势,事无大小,都报与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圣上登基以来的举动。小心着些,别让外人知道了,府里那些人也别惊着了。”
林福连忙答应了,又不放心的问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宝玉写的字,问道:“府里那几个相处的可好?”
林福会意,道:“几位大人都是皇家的人,哪里敢让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
林如海立刻说道:“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对方是谁,又是谁派来的。”
“老爷,也恐怕不妥吧。”
林如海反问道:“有何不妥?”抬头看着妻子的画像,“也该让他们知道,这府里卧虎藏龙了。在他们身边安插几个伶俐的,日后也许还有些用处。”
“是。”林福低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宝玉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院子里,说是认真备考,其实他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与林如海谈话后的第二日,便传出林如海感染了风寒的消息。宝玉和贾琏前去探望了一番,大夫说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劳累过度,需得好生休养。旁人倒也罢了,黛玉吓得要死,日日守在林如海身边,侍奉汤药,险些累出病来,好容易才给劝住了。
这些日子都是贾琏出头,虽说一切如常,可宝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府里越来越严,丫鬟小厮都不准随意走动,时不时还会出现几个新面孔,连黛玉都不认识。
袭人端着小茶盘拖着一碗高底青瓷六方盖碗上前来,见宝玉拿着本书发愣,笑而不语,也不叫宝玉,便将盖碗轻轻放在书案上,悄悄打开盖子,一股奶香便溢得满屋都是。
宝玉闻到香味,回过神来,看着茶碗道:“哪里来的酥酪?这么香。”袭人笑着帮宝玉净了净手,拿起小勺儿递与他,道:“是厨房新做的,刚送过来,还有一碟奶卷子,留着二爷晚上吃。”
宝玉拿起勺子尝了尝,很是好吃,端起碗,三两下便吃了个一干二净,意犹未尽,道:“这酥酪尝着好,一点腥味也没有,你回头问问是什么法儿弄得,等回去了,也做给老太太吃去。”
袭人见宝玉高兴,笑道:“紫鹃知道我爱吃那个,特意送了一份过来,二爷若真喜欢,索性连这份一块儿都吃去。”
宝玉摇摇头,道:“这是她给你的,我吃了算什么?你且去吃你的吧。”说完,便喝了几口茶,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袭人见状,正准备上前收拾一下,刚拿起碗具。就听宝玉问起话来。“这些日子,你可去看过林妹妹,听说姑父这两天好些,林妹妹也该放下心了。”
袭人道:“午时去了,正巧林姑娘正睡着呢。也不敢打扰,只与紫鹃说了几句话。”袭人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自顾自地像拉起家常般随意说道:“听紫鹃说,自从姑老爷病了,林姑娘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任谁劝都是这样。前儿知道姑老爷病好了才睡的着。”
宝玉想起前世姑父是九月初三没的,现在算起,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不至于,又听了袭人说的话,道:“姑妈去世,林妹妹就只剩姑父一位至亲,父女之情自然比旁人深厚些。这几日你先收拾好行李,待姑父好了我便与琏二哥去辞行。”
袭人答应了。过了两天,宝玉果然前去看望林如海。
林如海正躺在书房内室里,黛玉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药。林如海苦着脸,正想躲过去,一瞟到黛玉皱着眉头,责怪的目光,便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原来林如海嫌药苦,正要倒掉却被进来请安的黛玉一眼瞧见,才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林如海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一口闷了,哪像现在一口一口,苦多了。最后一口喝完,林如海如释重负,林福连忙倒了一杯茶,黛玉递了过去。林如海连忙接过,漱了漱口,又喝了一杯茶,才感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