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稍稍有些意识时,就听见满屋的哭声。林如海慢慢睁开眼,贾政贾赦高渊都守在床前,连贾母都来了,正搂着黛玉哭。
众人见林如海醒了,连忙喊来太医。皇上得知林如海病重,特派了太医院院正谭大人前来,谭太医把了会脉,退到一旁跟贾政等人低声道:“怕是回光返照了,准备后事吧。”
林如海也积攒了些力气,见贾母来了,强笑道:“岳母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贾母道:“听说你病了,我总要过来瞧一瞧才放心。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玉儿。”
林如海摇摇头,道:“我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乘着这会儿还有力气,还是先把后事交代清楚吧。”
贾母强忍悲痛,道:“你放心,林丫头我定会护着她的。”
林如海虚弱的笑道:“岳母慈爱,几位兄长嫂子都是厚道之人,把玉儿交给你们,小婿放心的很。我之前曾为玉儿认了一门干亲,正是宝玉的先生高渊夫妇,只是并未过明路。今日人也齐全,烦请岳母给我做个见证。”
贾母道:“你只管说吧。”
林如海把黛玉招到跟前,嘱咐道:“爹爹走后,义父义母便是你的父亲母亲,去,给他们磕个头,叫人。”
黛玉如何肯依,那两个称呼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拉着林如海的手直哭。
林如海双眼含泪,厉声道:“你这样难道是想叫爹爹死不瞑目吗?快去!”
黛玉抽噎着看着他,林如海瞬间就软了心肠,期盼着看着黛玉,柔声道:“快去吧。”
黛玉站起身来,低着头,慢慢踱步走到高渊夫妇面前,跪下分别磕头,哭着喊了声“父亲,母亲。”
高夫人一把将黛玉搂在怀里,流泪道:“好孩子,快起来。”
高渊弯着腰,凑到林如海跟前,道:“你就放心吧,从今往后,丫头就跟我女儿是一样的。”
林如海此时已是十分虚弱了,听了高渊这话,弯了弯嘴角,道:“你就偷着乐吧,我养了玉儿这么多年,还是被你抢了去。”说完,两人都笑了。
林如海又喊来宝玉,道:“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今日送你一句话,往事朝前看。日后你可要好生跟着师傅学。”
宝玉也是泪流满面,他得林如海助益良多,比起贾政,宝玉更喜欢亲近林如海,今日又特意提到自己,半个弟子,将来就算看在林如海道面子上,也能得些香火情,哭道:“宝玉记住了。”
突然,林如海眼前一亮,神思清醒起来,他也明白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拿出一封信,看着黛玉道:“后事我都安排妥当了,这里是遗嘱,丧事一切从简,都交代给福叔他们了。。。。你,你,你以后,要,要好,,好的。”一语未了,林如海的眼神暗淡下去,黛玉伏在他微热的身躯上大哭不止,林府上下哀声一片。
万寿宫里,太上皇拿着林如海的遗本,看了许久,感叹道:“林卿的这本遗折,真是字字珠玑啊。这上面的谏言,皇儿可得仔细斟酌。”
皇上屈身回道:“儿臣谨记,有这样的能臣,是儿臣的福气。”
太上皇道:“诊脉的太医怎么说?”
皇上道:“太医回话说,林卿这是操劳过度,再加上身子底薄,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太上皇听了这话,颇有些不自在,林如海为什么底子薄,还不是他的药给害的,再加上心里对林如海有愧疚,道:“听说林如海就是剩下个丫头?出殡那天,让戴权带着义忠郡王去一趟,好歹撑撑场面,别叫人见他家只剩个孤女,就轻易欺负了去。”
皇上点点头,道:“儿臣也是这个意思,打算叫小四去一趟,再叫人赐下些东西,也算体面了。”
太上皇听了,赞了句‘妥当’。
停灵之日,外面由贾赦贾政高渊坐镇,贾琏与高渊的小儿子高彻招待宾客,后面则是贾母、王夫人、邢夫人、高夫人招待女眷,凤姐里里外外跑腿。黛玉身着孝衣,跪在灵前,宝玉着子侄礼陪着她。
朝中官员来了大半,而顾老太师、四皇子、义忠郡王的到来更是将丧礼推至高潮。这三人,一人代表清流,一人代表当今圣上,一人代表太上皇,如何不隆重。贾政贾赦忙去迎接,顾老太师也不理他们,一路哭着向林如海的灵前走去,道:“如海啊,你怎么能撇下老师就走了呢。”
众人唯恐顾老哭出个好歹,纷纷上前劝阻。顾老摇头垂泪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痛楚,他父亲走了,他也走了,留我一个糟老头子在这世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又嘱咐高渊道:“我听说如海把丫头托与你照料,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若有事只管去顾府说一声就是了。”
高渊屈身回话道:“您就放心好了。”
正说着,贾政贾赦拥着四皇子与义忠郡王来了,两人各上了一炷香,又在灵前鞠了三躬,烧了几张纸钱,宝玉一抬手,便瞧见了为首的徒允克,得知身份后,宝玉微微有些错愕,但很快又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