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应三勾了勾手,小声说道:“零库城附近有几处饲养鸡鸭的场子,大将军把它们都放出来了。”
想想那个场面,鸡鸭鹅猪叫齐上阵,扰得北胡军队根本无法侦查来敌方向和人数。
“原来是这样的么?”
应三喝了口汤,点头,“没错,可即便这样,想要打下零库城还是没那么容易的,最后是大将军俘虏了赫连寒的儿子,这才让他乖乖受降。传言如此神化,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那场战争的艰苦。”
“这里靠近北胡,多少人受过战争之苦,他们需要一个英雄。当然,也有人需要赚钱。”
许一世向下指了指,应三看过去,说书的老先生正挨个收钱。
应三点头,若有所思。
许一世看了应三一眼,打断道:“你们读书人就是爱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还没给我交代,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把我迷倒。”
应三回过神来,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助眠的,睡得好么?”
“可恶!”许一世拍了下桌子。
应三的馄饨被吓掉了。
“居然是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那我不就没办法找你麻烦了?”
“……”
上马前,许一世突然又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清楚那位应大将军的事,科举也考这个么?”
应三一掀帘进了轿子,“因为刚好都姓应罢了。”
“是么……”
***
回门之事,事先便派人通报过,到了许府之后,两人先是去拜会了梅二娘。
许家虽富甲一方,家里却并不人丁兴旺,许老爷子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便是许一世和许双诺。她们并非一母同胞,许一世的娘亲在她八岁的时候便去了,原本是妾室的梅姨娘便被抬了正妻。
后院里本还有些妾室,不过许老爷子卧床多年,便渐渐地都遣散了。
如今是梅二娘当家。
许一世常年在山上修行,与家里人都不怎么亲密,此番拜见,便是惯例敬茶,然后送了礼物,寒暄两句。
“你说一世非要去学那些高来高去的功夫,家里人怎能不担心,如今嫁了人总算是有了定性,挺好挺好。”
这话是对应三说的,她只能陪着笑,偷摸看了一眼许一世,见她没什么表情,便说道:“二娘说得对,不过学些功夫也没什么不好,终日困在内宅,反而对身体有害。”
梅二娘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对,有道理。三儿果然是会心疼人的,你看你们两才刚成亲,老爷子便醒了,可见是对好姻缘,好好……”
应三心里盘算,梅二娘是许双诺的娘亲,本来还以为她会问问替嫁一事,不过见许一世一脸坦然,梅二娘也闭口不提的样子,想来许府是达成了共识,没有什么所谓的替嫁,许一世便是和应三订下婚约之人。
这场被安排的婚事,两个人都换了个,她不知道该感到唏嘘还是有趣……
不过现在,二娘就交给大小姐应付吧。
应三起身道:“既然岳父大人已经醒转,小婿便先行去看望。”
“好。”
应三临走前看向许一世,两人刚好对上视线,应三捏着袖子里的文书,微微点了下头,让她放心。
***
下人将她带到许老爷子的房门前,应三推门而入,屋内没有掌灯,只见一位老人,发丝凌乱,只披着一件单衣站在书桌前,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字画中仔细研究着什么。
许老爷子听到声音便知道是她了,头也没抬,向后招了招手,“你来了,过来看看。”
应三应声前往,问候道:“许伯父,怎么没人来收拾一下,还穿得如此单薄?”
“不碍事不碍事。”许老爷子摆手,一点没有病重之人的羸弱感,“你来看看这幅画如何?”
这位老爷子说话不容置否,给人一种凌厉刚毅之感,若不是久病损了精气神,想必是个难缠的老头。
应三只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投向那副画,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不过是幅普通的山水图,画里有一座座青山,延绵向远处,而近处的一条山涧边开有几处花枝,红色的花瓣随风飘零,有些落入了溪涧中,颇有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境。
而整幅画中最惹眼的便是溪涧两旁的两只仙鹤,隔岸而舞,只简单几笔,却灵动非常,似乎与背景中青山大开大合的画法不尽相同。
若说青山是刚烈坚毅的男人,那落花与仙鹤的落笔手法则更近乎于俊秀伶俐的姑娘。
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应三心惊,忙在画中寻找,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两个小字——如是。
“伯父,这个……”
“你果然看出来了,不错,这就是你堂叔的画。”
她在心里摇头,那是应三的堂叔,却是她的父亲。
这是她父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