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齐延的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波涛巨浪,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因为他平日的话本就不多,所以温以菱和徐峰皆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径自聊着天。
直到仆从们牵了马过来,徐峰这才向大家拜别,拉住缰绳,轻轻一跃便翻身上了马,动作很是利落。
温以菱目送表哥等人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莫名有几分不舍。
表哥这次前来,其一是为了给她撑撑场子,其二也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回益州的后路。尽管她已经拒绝了,但徐峰还是表明了她可以随时后悔。
表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她好,温以菱心里还是十分承情的。
齐延见她呆呆地望着徐峰离去的方向,眼神颇为复杂。在温以菱扭头看向他之前,已经敛下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他面上不显,只沉默着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自顾自地回了院子。
温以菱见齐延自己走了,也没多想,只招呼着众人赶紧进屋。
今日齐蒙就要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了,周叔特意腾出了今天上午的时间,等会要带着备好的束脩一起拜访学堂里的夫子,顺便在镇上挑一匹给齐蒙代步的马。
齐蒙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半大的孩子,早上上学时倒是可以蹭村子里的驴车,可下午回来时便不甚方便了。
在齐蒙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决定买匹马。
只是温以菱交代了两人,太烈的马肯定是不行,宁愿多花些银两,挑个脾气软和的才是。
周叔自是领命,两人吃了早饭后,便往镇上去了。
因为今天周叔不在,在后山上主事的人自然就是温以菱了。
她先将自己买来的羊群赶到牧草生得最为旺盛的地里,让它们自行吃草后,又去后山看了看那些被雇来干活的人,见他们还算老实,并未偷懒,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她的贡献值前日就已经见底,幸好她偷偷地补充了一些,今天这才得以继续。趁着现在还未到正午,她得抓紧时间赶紧多种牧草。
因为齐蒙和周叔都不在的缘故,温以菱需要兼顾各种事情,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幸好齐渺渺将家里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赶紧上山过来帮她。
此时,齐延独自一人留在家中。自他再一次发现温以菱说谎后,情绪从一开始的剧烈起伏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他独自去了卧房,将外室柜子上的匣子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药瓶。
药瓶里面装的全是些绿色药丸,他倒出一颗在手心,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它。小小一粒,除了颜色略怪以外,就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样。
每天早上,不只是他自己,就连温以菱也在服用。
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倒精神更好了一些。
可温以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撒谎?
这又究竟是药还是毒?
齐延的瞳孔又黑又沉,没有人都看懂他此时的情绪。
直到他的手无意识地从扶手处滑落到侧面,指尖冰凉,这才回过神来。
温以菱带回来的这台轮椅材质怪异,表面冰凉,天气热的时候就算了,一到寒冷的冬天,这舒适度就大打折扣。
温以菱便给他在镇上买了坐垫,又帮忙在扶手上缠了布条,虽说做得不太好看,但起码是用了心的。
他渐渐回忆起温以菱自嫁到齐家后发生的事情,虽说有时候说话做事都有些异常,但从未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对他们齐家别有用心的话,也不可能会这般错漏百出。
温以菱撒谎,可能是有难言之隐,自己不该再抓着不放。等时机到了,她身上的那些蹊跷之处就会慢慢得到答案。
齐延慢慢说服了自己,他本是个心思极重的人,不过现在,他不愿再继续怀疑对方。
他将药瓶放回原来的位置后,便推着轮椅回了书房。
他昨日下午答应了温以菱今日要给她多作几幅画,结果已经耽误了好一会,现在再不动笔,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他径直回了书房,书案上放了几张早上刚写的字帖。
今早上他起得比往日要略早,只是看徐峰他们还在收拾行当,便先行回了书房,随便练了会字。
此时那些字帖凌乱地摆在桌上,他慢慢将这些纸张一一折好,准备归置到自己存放字帖的柜中。
然而一靠近书柜,他便敏锐地发觉不对劲。
他眼眸微眯,略微退后几步,审视着自己书柜。
书柜里的书全是按他自己的喜好摆放的,一眼望过去,每一本书都在它该在的位置。可那些字帖虽然还是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可他无比肯定,字帖已经被人给动过了。
前几天,他状态不佳,一直静不下心来练字,所以基本没在书房里多待。
直到今天早上,才在书桌前略坐了一坐,写了几个字。
这些字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人动过?
刚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也只有她才会对他的字帖有着莫名的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