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天气开始有些炎热,校园里换上夏季校服的学生越来越多,学校超市和自动贩卖机里的冰饮经常供不应求,也可能是高三生格外需要些冰凉的东西降火。
纪明熙通过了美国音乐学院的面试,以她的实力,后续只需提交高考的GPA,便可以安排入学的相关事宜。
从悦在全国竞赛上取得相当漂亮的成绩,但她想读的清北医学院的专业不在保送范围内,所以在换取成15分的加分政策后,继续着手准备高考。
黎川拿到美国斯坦福大学的offer,属于保送提早离校的那批高材生。
安泽是当年的帝都市优秀学生,同样获得高考5分加分。
徐至秦在帝都传媒学校的艺考成绩是全体考生中的第三名,接下来只要高考照常发挥,保持他全班倒数第一的分数,就能达到帝传的分数线。
张齐正一早定好了心仪大学,学校普通,但文学系的专业格外出挑,以他目前的成绩加把劲便能够到。
纪初谣在他们中间,可能最具危机,但自那晚和岑易敞开心扉聊过之后,彻底平稳心态。
人一旦没了畏惧的心理,手脚便不再束缚,不问结果,只求无悔。
纪初谣也没想到,心态最后会成为她超过许多考生的决胜武器。
在后来的几次周考中,她争取会的都做对,不会的尽量踩分填满,很快从三模的低谷回升,稳回班级的前十五名。
不同于其他考生临近高考前觉得没什么好复习的状态,纪初谣越到最后关头,越觉得自己需要查缺辅偏的地方很多,将睡眠时间无限压缩后,即便像她这样铁打的体力,午休时也开始小憩午睡,为下午的复习提供更好的精神。
月底的午后,纪初谣几乎脑袋刚沾上抱枕便睡着了,迷糊打盹之际,隐约听到边上窗户推拉的声响,接着遮光帘被人往上抬了抬。
纪初谣眼皮感受到光的刺激,不适地眯了眯。
正午的骄阳炎炎似火,岑易站在窗外,身形像拓了光,亮得晃眼。
他身上穿着战队队服,即便是大夏天,袖子依然拉到手腕处,丁点儿不经晒。
他把装了冰奶茶的袋子放在她桌角,发出点塑料袋褶皱的轻响,很快恢复寂静。
纪初谣太困,以至于眯眼盯着他没什么别的反应,像只意识游离的呆猫。
岑易抬手在她头发上顺了顺,低低道了句“睡吧”,便放下遮光帘,小声把窗户关了回去。
楼道里的脚步声很轻,教学楼不消一会儿便恢复了午后的宁静。
纪初谣闭眼缓了好一会,才把方才出现的人和岑易的脸对上。
上次周考她抽了奖励条,是奖一杯奶茶,难怪他今天会来学校……
一想到奖励条的事儿,纪初谣就觉得有点白瞎她当初生日时的感动。
什么奖励打游戏一个小时,她抽到时都觉得是岑易自己想打,非要她陪着。
还有别的什么“谢谢惠顾”、“再来一张”、“一个爆栗”,简直让她怀疑人生……
纪初谣零碎地想着,到最后困倦的思绪都拼凑不出一个具体的画面,彻底睡了过去。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放大家回家调整休息。
岑易在俱乐部请了一天假,约纪初谣去了咖啡馆,帮她做最后的知识梳理。
这一年她刷了很多真题卷和模拟卷,题量完全足够,岑易只在历年高考卷里圈了几道重点题型,让她计算。
纪初谣接过卷子,拨开笔盖开始低头认真写。
对面岑易手上玩着玻璃罐,时不时晃两下,看它折射投在桌上的日光。
罐子里的糖果色纸条如今只剩下五六个,出门前岑易特地让纪初谣带上,打算在最后一天用用光。
他想到什么,突然拿过桌上的便笺纸,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揉成团,不着痕迹地扔到了罐子里。
对面纪初谣很快做完一道大题,给岑易批改。
学校老师平常给他们刷题时,从不让他们刷前一年的高考真题,因为题型珍贵,留着高考前给他们自己寻找题感用,所以这些题纪初谣之前都还没做过。
岑易拿过红笔,批改得像模像样,三道小问,都打了道勾。
他将笔盖阖上:“进步那么大,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纪初谣自觉地拿过玻璃罐,从里头抽,嘴上还嘀咕道:“我想好没想好有什么用,你给的奖励每次都很奇葩……”
像为了佐证她的埋怨,纪初谣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哽住了。
纪初谣闭了闭眼,将纸条转了个方向,朝向岑易,一言难尽道:“岑易,你真的很奇怪诶,怎么会有人把‘为你鼓掌三下’当做奖励,想听鼓掌我自己不会鼓吗?”
岑易自己也没憋住,肩膀抖了几下,破碎的笑声从唇间溢出,最后索性自暴自弃,笑到埋到臂弯里,直不起身来。
要不是被人抽出来,他差点都忘了自己当初写过这么欠揍的奖励条。
纪初谣没好气地用食指指骨敲了下桌面:“差不多就行了。”
岑易笑咳一声,才把上扬的嘴角稍稍往回敛了敛,正经地为自己当初的“奇思妙想”打圆场:“可能我那个时候觉得我的鼓励对你很重要?虽然都是鼓掌,但我的可能更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纪初谣将纸条折叠放到一边,两只手臂交叠抵在桌沿,认真应道:“确实,那你鼓吧。”
岑易第一次见人听鼓掌跟听讲座一样坐姿端正、神情虔诚的,轻嘶一声,心尖软得不像话。
他给她鼓了两下掌,最后一下,双手越过桌面,捧上她的脸颊,道:“脑袋过来一下,让我亲一个。”
咖啡厅里冷气宜人,落地窗外日光清和,在吧台飘来的舒扬钢琴曲中,纪初谣顺从将额头往前倾了倾。
岑易半屈着身子,捧过她的脸,在她额心留下一吻,接着又嫌不够,矮了矮腰身,偏过脑袋在她嘴角轻啄一下,末了心情愉悦地胡乱揉她头发,笑道:“真乖。”